《民国联三百副》李学文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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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 园 况周颐
山光照槛，塔影粘云，永日足清娱，绕膝觞称金谷酒；
红萼词新，墨花志古，遥情托高咏，题襟人试老莱衣。

[简注]阙园：在江苏苏州。为李根源供养其母之所。其母阙姓，故名阙园。 况周颐：见“赠况周颐联”注。 槛：窗子栏杆。 永日：整天。 清娱：指使父母清闲欢乐。 绕膝：指儿孙环绕老人膝下。 觞：盛有酒的杯。 金谷酒：指豪华的酒宴。晋石崇《金谷诗序》：“遂各赋诗，以叙中怀，或不能者，罚酒三斗。”后以“金谷酒数”泛指宴会上罚酒三杯的常例。这里指取悦老母之意。 红萼词：指咏花的词。 墨花：指水墨花卉画。 题襟：抒写襟怀。 老莱衣：相传老莱子行年七十，父母犹存，常身著五色彩衣。尝取浆上堂，跌仆，因卧地为小儿哭。……见《初学记·孝子传》。后以老莱衣表示孝养父母至老不衰的典故。 此联扣娱亲的主题，上联描写园中幽静的环境和闲适的生活；下联抒写诗书咏怀冶性怡情之趣。联语化用典故自然贴切，语词清丽，诗味浓郁，无怪此联当时士民中争相传抄吟诵。 见《中华对联大典》

　

挽黄兴 谭人凤
浊世生公天大错；
人间留我老何为。

[简注]黄兴（1874—1916），原名轸，字廑午，后改名兴，字克强。湖南善化（今长沙）人。留学日本。回国后与宋教仁等建立华兴会，被推为会长。1905年，在日本与孙中山创建了中国同盟会，任庶务长。后在广西、云南一带先后组织钦州、防城起义等。1909年，与赵声发动了广州新军起义，黄花冈起义。武昌起义后，立即赴鄂指挥民军与清军作战。1912年元旦，南京政府成立，任陆军总长。后任江苏讨袁军总司令。有《黄兴集》。此联一说是挽蔡锷。 谭人凤（1860—1920），号石屏，湖南新化人。宝庆会党起义失败后，东渡日本，入同盟会。民国成立，任粤汉铁路督办兼长江巡阅使。二次革命失败，逃亡日本。归国后寄居上海。有《谭人凤集》等。 浊世：混浊的时世。 何为：什么作为。 联语以愤慨的口气指斥苍天的过错，感叹不应留下老而无作为的人，表达对黄兴逝世的惋惜之情，哀情俱到，意切情真。 见《中华对联大典》

飞云岩 李经羲
边域晦奇材，云水无私成此石；
灵岩挟飞势，风雷在抱慰为霖。

[简注]飞云岩：在贵州贵平。 李经羲（1860—1925），字仲山，一字仲宣，号悔庵，安徽合肥人。以优贡捐道员。官至云贵总督。民国时，任政治会议议长、审计院院长、国务总理兼财政总长。 边域：边远地区。 晦：隐藏。 奇材：非凡的石材。 云水无私：意谓大自然没有私心。 挟：挟持。 飞势：飞起的气势。 风雷在抱：比喻巨大的力量在怀。 霖：甘霖。《书经·说命》上：“若岁大旱，用汝作霖雨。”比喻恩泽。 联语咏物吟怀，寓理于情，形象生动，堪称佳构。 见《中华对联大典》

施医局 江峰青
我以公馀询疾苦；
君将仁术起疮痍。

[简注]施医局：在浙江嘉善。 江峰青（1860—1931），字湘岚，号襄楠，江西婺源人。光绪进士。任嘉善知县，累官道员、大学士等。辛亥后，奉母还山。有《居里楹联录存》、《魏唐楹帖》。仁术：孟子所宣扬的用来实现“仁政”的策略。此指医术。如明张浩《仁术便览》为医学著作。 疮痍：见前注。 上联切地方官的身份，表现出关心民生疾苦的情怀；下联切施医者的身份，表现出医生救人济世的德业。联语清爽雅切，涵蕴深沉，堪可警人醒世。 见《古今联语汇选》（四）

门 对 前 人
梅占花魁，爱旎旖春光，若作和羹劳想象；
巷名筷子，念苍茫时局，待谁借箸共筹商。

[简注]其时作者寓居南昌筷子巷。 花魁：旧时品花，称群花之首为花魁。指梅花。 旖旎：轻盈柔顺的样子。 和羹：用不同调味品配制的羹酒。此指景物色彩多姿。 想象：亦作想像。犹想见。三国曹植《洛神赋》：“遗情想像，顾望怀愁。”唐高适《和贺兰判官望北海作》诗：“迹飞想像到，心以精灵猜。” 苍茫：此指模糊不清的样子。南朝梁沈约《夕行闻夜鹤》诗：“海上多云雾，苍茫失洲屿。” 时局：当时的局势。 借箸：秦末楚汉相争，郦食其劝刘邦立六国后代共同攻楚。刘邦正在吃饭，张良入见，以为计不可行，说：“臣请藉前箸为大王筹之。”意为借刘邦吃饭用的筷子，以指画当时的形势。典出《史记·留侯世家》。后来指代人策画。 筹商：筹谋商议。 上联即景抒怀；下联感时寄慨。联语清丽雅致，意境明朗，赏玩美好风光之时，不忘“待谁借箸共筹商”时局之责，表现了作者忧伤国事的思想情绪。 见《中华对联大典》

题二十四桥联 前 人
胜地据淮南，看云影当空，与水平分秋一色；
扁舟过桥下，闻箫声何处，有人吹到月三更。

[简注]二十四桥：在江苏扬州旧城的西门外。据传建于隋炀帝时。宋沈括《梦溪笔谈·补遗》载：“西自浊河桥起，东至山光桥止，惟不足二十四桥之数；或谓二十四桥即吴家砖桥，一名红药桥，古有二十四美人吹箫于此，故名。” 胜地：指扬州，它的地理位置在淮水以南。 云影当空：高悬于空中的云彩映于水中的影子，称云影。 扁舟：小船。 “闻箫声”两句：化用唐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诗：“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上联写“看”云影、水色，白天景致；下联写“闻”月下箫声，夜晚景色。诗情画意，令人神往。联语清新婉约，典雅风致，读后使人如在画图中，的是佳构。 见《古今联语汇选》（一）

甑山阁联 前 人
登楼听比户弦歌，且共倒芳樽，勿忘瓮头春酿；
引手摘层霄星斗，莫高吟奇句，恐教天上人惊。

[简注]甑山阁：在广西柳州。　比户：相邻的人家。　弦歌：以琴瑟伴奏而歌。 樽：酒杯。　瓮头春：初熟酒，省称瓮头。唐刘禹锡《酬乐天偶题酒瓮见寄》诗：“门外红尘人自走，瓮头清酒我初开。”　酿：造酒。此指酒。　“引手”句：化自唐李白《夜宿山寺》诗：“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引手：伸长手臂。 层霄：犹言九霄。指高远的天空。　上联写登楼的快感，自得其乐；下联写因楼高可摘星斗，不能高吟之遗憾，化用创新，寄怀寓意。联语情景交融，读来别有一番韵味。 见《古今名胜对联选注》

大观亭　前　人
金汤依旧扼荆扬，风起云飞，不尽悲歌怀猛士；
银汉何时洗兵甲，内忧外患，似留艰巨待英才。

[简注]大观亭：见前注。 金汤：金城汤池之省称。喻坚固不可近的城池。此指安庆。 荆扬：湖北荆州与江苏扬州。指长江中下游。 “风起”两句：化用汉高祖刘邦《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家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猛士：此指余阙和徐锡麟。 银汉：天河。 洗兵甲：洗净甲兵，收藏起来，意谓停止战争。唐杜甫《洗兵马》诗：“安得壮士挽天河，净洗甲兵长不用。” “内忧”句：此联作者原题为“公举议员赴省，题大观亭”。时在民国初年，国家正是多事之秋也。 艰巨：艰难巨大的任务。 联语吊古怀今，抒情寄慨，大气磅礴，倾注了期待英才整顿旧山河，振兴国家的赤诚之情。 见《古今名人联话》

小有天闽菜馆　郑孝胥
道道非常道；
天天小有天。

[简注]小有天闽菜馆：在上海。 郑孝胥（1860—1938），名苏戡，字孝胥，号海藏，福建侯官（今福州）人。光绪举人。任日本神户领事、广西按察使。辛亥革命后，充任溥仪老师，委为总管内务府大臣。1932年，任伪满洲国国务总理大臣。有《海藏楼诗》。 “道道”句：化自老子《道德经》：“道，可道，非常道”语。用在此，指闽菜馆的菜肴道道有不同寻常的味道。 小有天：山洞名。山西阳城县西南王屋山洞。周围甚广，道家号为小有清虚之天，为所谓十六洞天之一。 下联造语自然，嵌名入化。意谓天天来此恍如身在仙境一般。 联语谐趣雅切，神来之笔，留给读者的是无穷的回味。 见《中华对联大典》。下同

唐六如祠 俞陛云
身后是非，盲女村翁多乱说；
眼前热闹，解元才子几文钱。

[简注]唐六如祠：在江苏苏州。祀唐寅。唐寅（1470—1523），字伯虎，一字子畏，号六如居士、桃花庵主、逃禅仙吏。明吴县（今江苏苏州）人。弘治乡试第一（解元）。工书画诗文。不愿为官，自放于名山大川，筑桃花坞以居，毕生致力绘画。与祝枝山、徐桢卿、文征明齐名，并称“吴中四才子”。有《六如居士全集》等。 俞陛云（1860—1950），字阶青，号斐庵，浙江德清人。清光绪进士。有《蜀輶诗记》。 解元：科举时，乡试第一名称解元。因乡试本称解试，故名。 上联说，唐寅身后的是与非，民间传说多为传奇之谈；下联说，眼前热热闹闹一番，解元也好，才子也罢，能值几文钱。联语近乎滑稽，幽默中含有雅趣，倒很切六如放荡不羁的性格。六如居士有知，也许感慰于九泉。

 
戏贺某君 胡君复
无可奈何，似曾相识；
有情眷属，如意郎君。

[简注]胡君复：江苏武进人。民国时期，在上海商务印书馆从事辞书编纂工作。参加编纂《中国人名大辞典》。有《古今联语汇选初集》、《二集》、《三集》、《四集》，《集联汇选初编》、《二编》。另有《历劫恩仇》、《乡里善人》（均与人合译）。上联化用宋晏殊《浣溪沙》词：“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作者用在这里是有所指的。无可奈何，某君未娶时，喜欢邻家卖浆女欲纳为媵。父母不同意，遂无结果。似曾相识，后某君娶妻，又在京师作官苦于未生儿女，想纳媵，妻同意。几天后，外家遣人送一媵来，即当年的卖浆女也。相隔十年，巧合如是。 眷属：家属，亲属，也指夫妻。元王实甫《西相记》五本四折：“永老无别离，万古常完聚，愿普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 如意：满意。 联语撷取名句化用自然，相谐相戏，别有寄寓，韵味其中。上下联各自相对，尤见工巧。　　　见《古今联语汇选》（二）

中都城楼 前 人
王孙不归，芳草何曾歇；
城郭犹是，白云无尽时。

[简注]中都城楼：在安徽凤阳。即凤阳谯楼。朱元璋建立明朝后，下诏在家乡凤阳建置城楼，有内、中、外三城，富丽豪华。 “王孙”两句：见《楚辞》汉淮南小山《招隐士》：“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后人据此句意，以芳草作怀人之典。王孙，王者之孙或后代。此指朱氏王室的后代。芳草，指春草。 歇：尽，竭。引申为枯萎、衰败。 城郭：见前注。 “白云”句：由“白云无尽时”生发明王朝兴亡之感慨。 联语吊古怀今，以议论之笔，隐含讽喻之意。 见《中华对联大典》。下同

题哈同花园联 岑春煊
峰峦低枕席；
星斗列轩窗。

[简注]哈同花园：在上海市静安寺路。又名爱俪园。 岑春煊（1861—1933），字云阶，广西西林人。光绪举人。官两广总督。参加护法运动，与孙中山共组护法军政府，后排挤孙中山，自任主席总裁。后为粤军所驱，隐居上海。 此联写花园月夜的景致，联语夸张添趣，比拟形象，意境幽深，诗味隽永。邹安题写的爱俪园联，诗画气氛有异曲同工之妙。联云：“剪取吴淞一泓水；权作广陵八月观。”

临武学署 魏定南
闲地却逢忙世界；
冷官偏有热心肠。

[简注]临武学署：在湖南临武。时魏定南为临武教谕。 魏定南（1861—1945），字丙荣，湖南隆回人。诸生。官湖南沪溪县知事。辛亥革命后，推举为邵阳县议会议长。有《听桔轩存稿》。 闲地：闲散之处。指学署。 冷官：职位不重要，清闲冷落的官。 联语以“闲”、“忙”、“冷”、“热”，互为反衬。上联用“却逢”一转，突出“闲地”个中的意味；下联用“偏有”一词强调“冷官”热爱事业的高尚情操。两对反义词经作者笔墨点化，谐趣其中，幽默其外，耐人赏玩。

挽汪康年 章 梫
生年死日皆离乱；
箴世哀时有至言。

[简注]汪康年（1860—1911），字穰卿，晚号相翁，清浙江钱塘（今杭州）人。光绪进士。入张之洞幕。甲午战争后，参加强学会，创办《时务报》、《昌言报》、《时务日报》等。有《汪康年遗著》。 章梫（1861—1949），初名桂馨，字一山，浙江临海人。清光绪进士。官翰林检讨、邮传部记名参议。有《一山文存》。 离乱：变乱。常指战乱。 箴世：规谏世人。 哀时：哀伤时局。 至言：真实的话。 联语寄哀抒慨，遣词工巧，上联雅切时势；下联评赞得体，哀情并茂。

刘 庄 刘学询
五月荔枝香，千里乡心归未得；
六桥杨柳绿，两家春色共平分。

〔简注〕刘庄：在浙江杭州西湖丁家山麓。学询自建。此联题于恩荣堂。　刘学询，字问刍，号耦耕，广东香山（今中山）人。清光绪进士。与孙中山过从甚密。因主张以帝制建国，与兴中会成员发生争执。后在杭州圈地造房，成为巨富。　荔枝：果树名。也作“荔支”。其果实也称荔枝。产于广东。唐杜牧《过华清宫绝句》之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宋苏轼《食荔支》诗：“日啖荔枝三百颗，不妨长作岭南人。”　乡心：思念家乡的心情。　六桥：在浙江杭州市西湖。见前注。　两家：指故乡香山和西湖丁家山刘庄。　上联由荔枝香引起思乡之情，生发“归未得”之感，下联因杨柳绿点明美丽的春色，抒发两地平分之想。联语清新秀丽，诗味浓郁。　　　　
见《中华对联大典》。下同

八旗会馆　庆　恕
广厦筑数间，或安往哲，或安来贤，居址不过三亩地；
同乡联五省，无论旗官，无论汉吏，在甘便是一家人。

[简注]八旗会馆：在甘肃兰州。此联题于前庭。　庆恕，萨克达氏，字云阁，满洲正汉旗人。清末官西宁办事大臣。入民国，改任青海办事长官。有《伤寒证辨》。 广厦：大屋。　往哲：前贤，先哲。往，过去。　来贤：后来贤能的人。　居址：住处。　同乡：同一籍贯的在外地的人称同乡。　旗官：为官的是旗人。　汉吏：汉人官吏。　甘：甘肃。为甘肃省的简称。　联语近乎白话，平易近人，虽题为“八旗会馆”，而满汉一家的思想自见。　　　　　

自　挽　林开謩
固知无物还天地；
不敢将身玷祖宗。

[简注]林开謩：见“挽林开謩联”注。　林任徐州兵备道时，值辛亥革命爆发。当此变革之际，徐州地方绅民推举林为民政长，未就。不久革命军入南京，林遂入都辞职，内阁总理袁世凯犹强留任事，亦力辞。入民国后，却征不出，而亦未尝以遗老厚自表现自己。作此生挽，以明心迹。　上联说本知无物还诸天地；下联说，也不敢将身玷污祖宗。联语对仗工整，深涵蕴藉，表达作者保持晚节的高尚情操。 见《一士谈荟》

自　题　孙家振
立品当如梅不俗；
宅心须似竹常虚。

[简注]孙家振（1863—1939），字玉声，号漱石，别署海上漱石生、退醒庐主人等。上海人。任《新闻报》、《时事新报》、《舆论时事报》主编。又自办《采风报》、《笑林报》等小报。有《海上繁华梦》、《如此官场》等小说多种。 立品：树立品德。 梅不俗：像梅花一样无世俗之气。 宅心：存心。 竹常虚：像翠竹一样永抱谦虚之心。 上联写修身；下联写处世。清怀自励，词工意显，从清高的旨趣中亦见作者纯朴的思想情操。 见《退醒庐笔记》。下同

感 怀 前 人
谦到十分防有诈；
让人一步不为愚。

[简注]谦：谦虚，谦逊。　十分：是说已达到极点。　让：退让。　联语措词精当，寓意深刻，是格言警句，堪为座右铭。虽为流水对，而工巧可见。　

退醒庐感言 前 人
随遇而安，到眼无非乐境；
浮生若梦，留心莫入愁城。

[简注]随遇而安：指处于各种环境都能自安。清尹会一《示嘉铨》书：“保重弱躯，开扩心地，随遇而安，足慰悬悬矣。” 乐境：安乐的处所。 浮生若梦：指人生虚浮无定，像作梦一般。唐李白《春夜宴从弟桃李园序》：“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愁城：愁苦的境地。宋陆游《山园》：“狂吟烂醉君无笑，十丈愁城要解围。” 联语感怀写意，理寓情中，慨叹而后亦有自警，表现作者超脱的心境。他的另一副感言联别具旨趣。联云：“世乱荒荒，除却渔樵无事业；浮生草草，不妨诗酒寄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