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刘聪复至宜阳,同行诸将,乃是刘曜刘景王弥呼延翼,骑兵五万,步卒三万,大有
气吞河洛的势焰,都中大震。聪率轻骑先进,连败戍兵,直达都下,屯兵西明门,凉州刺史
张轨,再遣北宫纯等入援,纯至洛阳,与汉兵对面扎营,待至夜半,方率勇士千余人,直攻
汉垒。聪亦预先防着,即令征虏将军呼延颢,开营抵敌。颢甫出营门,正与纯撞个满怀。纯
眼明手快,一刀劈下,正中颢首,脑浆迸流,倒毙地上。汉兵见颢被杀死,顿时骇退,纯即
踹入营中,左斫右劈,杀死汉兵数十人。聪喝令各军,上前拦阻,还是招架不住,亏得队伍
尚齐,且战且行,退至洛水滨下寨。纯因夜色昏皇,也恐有失,便收兵回营。
越日,呼延翼营内自乱,步卒不服翼令,将翼杀死,竟自溃归。刘渊闻败,飞饬聪等还
师。聪不肯遽退,表称“晋兵微弱,可以力取,不得以翼颢死亡,自挫锐气,遽尔班师”云
云。渊乃听令留攻,聪复分兵进逼,自攻宣阳门,令曜攻上东门,弥攻广阳门,景攻大夏
门,四面猛扑,声震山谷。太傅越婴城拒守,且调入北宫纯等,一齐登陴,随方抵御。聪攻
了数日,竟不能入,不由的想入非非,要至嵩岳中去祷山神,求他保佑,速下洛城,嵩岳有
灵,岂容汝蹂躏中原?当下留平晋将军刘厉及冠军将军呼延朗,暂摄军事,自己竟带着千
骑,跨马而去。太傅越参军孙询,探得聪不在营中,谓可乘虚出击,越即令询挑选劲卒,得
三千人,由将军邱光楼哀等带领,潜开宣阳门,呐一声喊,冲将出去。呼延朗身不及甲,马
不及鞍,冒冒失失,前来搦战。邱光楼裒,双械并举,杀得朗手法散乱,一个疏忽,被邱光
挑落马下,楼裒再加一槊,结果性命,此次汉将死亡,都出呼延氏,想是呼延家运已衰。刘
厉忙麾兵相救,已是不及。且邱楼二将,越加胆壮,领着三千健卒,横冲直撞,辟易万人。
厉亦只好却走。聪在半途闻变,忙即折回,方得招架一阵,邱楼亦即收兵入城。刘厉恐为聪
所责,竟投水自尽,聪不觉叹息。
王弥趋至聪营,向聪进言道:“今既失利,洛阳犹固,殿下不如还师,再图后举,下官
当立兖豫二州间,收兵积谷,守候师期。”聪皱眉答道:“前曾表请留攻,此时不待命令,
便即还师,未免不合。”弥笑道:“这有何虑,下官为殿下设法便了。”遂即致书宣于修
之,托他解说。修之已料知聪军不利,既得弥书,便入白刘渊道:“岁在辛未,当得洛阳,
今晋气尚盛,大军不归,必败无疑。”渊乃促聪回军,聪始与刘曜同归。惟王弥南出轘辕,
沿途流民,陆续趋附,多至数万人。
还有石勒一支人马,自攻破壶关后,仍留扰并州一带,收降山北诸胡,再与刘灵进攻常
山。幽州都督王浚,遣部将祁弘,邀同鲜卑部酋务勿尘等,带领十余万骑,来讨石勒。勒从
常山退兵数里,至飞龙山前,依险列营,专待祁弘角斗。弘驱众直进,行近山麓,望见勒兵
扎住,营伍颇严,便心生一计,使务勿尘领着本部,登山而下,直压勒营,自统部众与勒接
仗。勒令刘灵守营,分兵趋出,奋斗祁弘。两边统是朔方劲旅,旗鼓相当,酣战了两三个时
辰,未分胜败,不防务勿尘从后面杀下,突破勒营,刘灵保不住营寨,也只得出会勒军,勒
军见营垒已破,当然慌乱,就是勒亦万分惊惶,自知立脚不住,不如夺路逃奔,一声呼啸,
向南飞逸。刘灵迟走一步,被祁弘追及背后,用槊猛戳,穿通心胸,立即倒毙。大力将军,
只好至冥间报效去了。余众约毙万余人。勒垂头丧气,走保黎阳,及闻幽州兵回去,复分兵
四出,攻陷三十余堡寨,又进寇信都。适东海司马王斌,出任冀州刺史,引兵拒勒,一战败
亡。晋车骑将军王堪,北中郎将兼豫州刺史斐宪,奉诏联兵,合攻石勒。勒引兵还拒,道出
黄牛垒,魏郡太守刘矩,举城降勒。勒收得粮械,兵势益振。裴宪胆小如鼷,探得勒众甚
盛,即潜奔淮南,连兵马都不遑带去。王堪孤掌难鸣,也退保仓垣。勒便从石桥渡河,攻陷
白马,坑死男妇三千余口,复东袭鄄城,杀害兖州刺史袁孚,再攻仓垣。王堪败没,还与王
弥合兵,连下广宗清河平原阳平诸县。捷书屡达平阳,刘渊加封勒为镇东大将军,兼汲郡
公,又命聪曜等出兵会勒,共攻河内。
河内太守裴整,飞表乞援,诏命宋抽为征虏将军,往援河内,被勒邀击中途,把抽杀
死。河内人复执整降汉,整得受汉职,拜为尚书左丞。河内督将郭默,收整余众,自为坞
主。刘琨表称默为河内太守,时已为怀帝永嘉四年。会值刘渊得病,召还各军,河北山东,
暂得少安。渊后呼延氏殁,另立氏酋单征女为皇后,这位新皇后的姿色,端的是纤丽无比,
美艳无双,自从单征降汉,便将女纳为渊妾,宠号专房。生子名,亦得殊宠。可巧渊妻病
死,妾媵不下数十,偏被那娇娇滴滴的单氏女,越级超升,得为继后,且封为北海王。单
氏感恩不已,镇日里振起精神,侍奉刘渊。渊见她靓妆媚骨,处处可人,不由的为色所迷,
贪欢无度。怎奈少女多情,老夫已迈,渐渐的精力不支,酿成羸疾。蛾眉原是伐性,老年愈
觉可畏。当下为顾托计,命梁王和为太子,齐王裕为大司徒,鲁王隆为尚书令,楚王聪为大
司马大单于,特在平阳城西,置单于台,为聪任所。北海王为抚军大将军,领司隶校尉。
始安王曜为征讨大都督兼单于左辅。廷尉乔智明为冠军大将军兼单于右辅。尚有同姓老臣陈
留王刘欢乐,进官太宰,长乐王刘洋,进官太傅,江都王刘延年,进官太保。是时刘宣已
死,故不列入。渊恃三人为心膂,所以加位三公,付他重任。到了病不能起,即召入禁中,
亲授遗命,叫他拥立太子,同心辅政,三人自然遵嘱。越二日渊竟逝世,共计称王四年,称
帝三年。
太子和嗣为汉主,和本渊妻呼延氏所生,前大司空呼延翼,便是后父,被杀洛阳,翼子
名攸,官拜宗正。渊因他素无才行,终身不令迁官。侍中刘乘,与聪有隙,西昌王刘锐,未
得预顾命,三人共怀不平,乃串同一气,入殿语和道:“先帝不顾重轻,使三王在内总兵,
大司马拥劲卒十万,逼居近郊,陛下不过做了一个寄主,将来祸难,恐不可测,不如早为设
法,先发制人。”和颇以为然。夜召武卫将军刘盛刘钦及左卫将军马景等,使图裕隆聪诸
王。盛抗声道:“先帝尚在殡宫,四王未有逆节,今忽生他谋,自相鱼肉,臣恐不能邀福,
反且召祸。况四海未定,大业粗成,陛下但应继志述事,开拓鸿基,幸勿误听谗言,疑及兄
弟。古诗有言:‘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陛下不信诸弟,他人如何轻信呢?”锐与攸正
在和侧,闻言大怒道:“今日计议,已由主上裁决,理无反汗,领军怎得妄言?”盛尚欲再
言,已被锐拔出佩剑,劈为两段。可怜刘盛。钦与景不禁惶惧,慌忙应命,乃共在东堂设
誓,诘旦举发。
转瞬间已是天明,由和派兵四路,分攻四王。锐与马景赴单于台,攻楚王聪,攸与右卫
将军刘安国,诣司徒府,攻齐王裕,乘与钦攻鲁王隆,使尚书田密,武卫将军刘璿,攻北海
王。尚年少,不知守备,立被田密刘璿等闯入,只好延颈待戮,不料命未该绝,由璿抢
步上前,把轻轻掖住,招呼部曲,斩关急走,趋往单于台。密亦随行,共见刘聪,报明内
变。聪见无恙,心下大喜。已寓微意。便命军士服甲持械,静待刘锐等到来。锐至城外,
已知田密刘璿举动,料聪必有预备,不敢轻往,当下折回城中,与攸乘等会攻隆裕。复恐安
国与钦,尚有异志,因再杀死二人,然后进攻司徒府。裕不能守御,竟为乱军所害。锐等移
兵攻隆,隆亦被杀。是夕,闻西明门外,喊声大震,乃是大司马聪,率领全军,来攻都城。
锐攸乘三人,亟趋上城楼,督众拒守,约莫过了一日有余,已被聪军攻入,乱兵四窜。锐等
奔入南宫,聪军追入,把锐攸乘陆续擒住。刘和避匿光极殿西室,托词守丧。聪军持械直
进,不管他皇叔不皇叔,顺手乱砍,立即毙命。刘渊口舌未干,三子即遭惨死,可见治国以
礼,多力无益。聪入居光极殿,命诛锐攸乘三人,枭首通衢,示众三日。马景未闻遭诛,先
后均得幸免,是何运气?群臣联笺上聪,请即尊位,聪呼众与语道:“我弟为单后所生,
子以母贵,应该嗣立,我愿退就单于台。”道言甫毕,即有一少年趋至聪前,长跪流涕道:
“先帝创业未终,全仗兄长继承先志,倘或舍长立幼,如何维持?还乞兄长勉从众言。”聪
俯首瞧着,正是北海王,忙即离座搀扶。不肯起立,百官亦皆跪请,乃慨然答道:“
与群公,既因四海未定,国难尚多,谓孤年较长,迫孤就位,这乃国家大事,不便固辞。今
孤当远遵鲁隐,俟年长,当复子明辟,表孤素心。”百官交口称颂,亦拜谢,阅者至
此,总道聪有让德,谁知他另存歹意。乃皆起身出殿,筹备新君即位礼仪。
聪进谒单后,请安道歉,礼节甚恭。单后见他仪容秀伟,冠冕堂皇,不禁由爱生羡,待
遇加优。且因聪保全己子,柔声道谢。句中有眼。聪听得一副娇喉,禁不住情迷心荡,再审
视单氏花容,毕竟轻盈艳冶,与众不同,可惜耳目众多,不能无端调戏,没奈何按定了神,
对答数语,徐徐辞出,转往别宫,去谒生母张夫人。原来聪为渊第四子,母为渊妾张氏,怀
妊时梦日入怀,醒后告渊,渊称为吉征。嗣过了十五月,方产一男,形体伟岸,左耳有一白
毛,长二尺余,闪闪有光,渊因取名为聪。幼时敏悟过人,年至十四,博通经书百家及孙吴
兵法,又工书草隶,善作诗文,十五岁演习骑射,能弯弓三百斤,膂力骁捷,冠绝一时。渊
亦谓此儿不可限量,很是锺爱。果然武艺超群,得登大位。称尊以后,改元光兴,尊单后为
皇太后,张夫人为帝太后,立为帝太弟,领大单于大司徒。立妻呼延氏为皇后,封子粲为
河内王,领抚军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粲弟易为河间王,翼为彭城王,悝为高平王,乃
为父渊发丧,移棺奉葬,号渊墓为永光陵,追谥为光文皇帝,庙号高祖。
聪既将国家要事,依次施行,所有王公百官,概仍旧职,毫无异言。他乐得趁闲寻乐,
卖笑追欢,不过他心目中只有一人,要想同她勾搭,只苦不能下手,且有名分相关,似乎未
便妄为。可奈意马心猿,不能自制,更且平时入省,时近芳容,越觉得撩乱情思,无从摆
脱。嗣是朝朝暮暮,问安视寝,一个是垂涎已久,昏夜乞怜,一个是寂处难安,心神似醉。
移花不妨接木,拢篙正可近舵,好风流处便风流,还管甚么尊卑上下呢?况名分虽嫌未合,
年貌正是相当,意外鸳鸯,倍饶乐趣,从此春生嫠帐,连夕烝淫,望断长门,同悲陌路。俗
语说得好:“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这汉主聪的不法行为,才经数夕,已是喧传内
外,统说他母子通奸。别人不过播为笑谈,最难堪的是北海王,少年好胜,禁不起冷讽热
嘲。有时入宫省母,隐约进规,那母亲却也怀惭,但木已成舟,无可挽回。到了黄昏时候,
新皇帝复来续欢,不能不再效于飞,与子同梦。两口儿确是情浓,只北海王引为恨事,已气
愤得不可名状。恐皇嫂也作此想。
是时,略阳出了一个氐酋,叫做蒲洪,相传为夏初有扈氏苗裔,世作西戎酋长。洪家池
中忽生了一枝蒲草,长约五丈,中有五节,略如竹形,时人号为蒲家,因即以蒲为姓。洪身
长力大,权略过人,为群氏所畏服,威震一隅。即苻秦之祖,为后来十六国之一。汉主聪意
欲羁縻,特遣使至略阳,拜洪为平远将军。洪不肯受命,却还来使,旋即自称秦州刺史略阳
公,聪亦无暇过问。还是与母后调情,较为适意。惟雍州流民王如,寄居南阳,因晋廷逼他
还乡,激使为乱,聚众至四五万,陷城邑,杀令长,自称大将军,向汉称藩。汉主聪当然收
纳,且命石勒领并州刺史,使他略定河北,方好锐下河南。晋并州刺史刘琨,身当敌冲,恐
孤危失援,为虏所乘,乃外结鲜卑部酋拓跋猗卢,表请为大单于,封为代公。这拓跋猗卢的
履历,说来又是话长,小子只好略叙颠末。
这拓跋氏即索头部,俗喜用索编发,故号索头,世居北荒,不通中夏,至酋长毛始渐强
大,统国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历五世至推寅,南迁大泽,又七世至邻,有兄弟七人,分统
部众。邻传位与子诘汾,再使南迁,诘汾因徙居匈奴故地。相传诘汾好猎,尝出畋山泽间,
见空中有一辎軿,冉冉下来,内坐一美妇人,姿容秀丽,自称天女,谓与诘汾有缘,竟下车
握手,与他交合,尽欢而去。从古以来,未闻有这等天女。到了次年,诘汾再往原处游畋,
天女又复来会,怀抱一男,授与诘汾,谓即去年成孕,得生此子,说毕复去。天女有这般无
耻么?诘汾乃抱归抚养,竟得成人,取名力微。后来北魏传为佳话,编成二语道:“诘汾皇
帝无妇家,力微皇帝无母家。”便是为了这种原因。无稽之言勿听。诘汾死,力微立,复徙
居并州塞外的盛乐城,部落濅盛。晋初,曾两遣嗣子沙漠汗入贡。力微活至一百四岁,方才
病殁。沙漠汗已死,弟悉鹿立。悉鹿传与弟绰,绰传与子弗,弗死无嗣。叔父禄官嗣位,分
国为三部,使沙漠汗子猗,居代郡附近。猗弟猗卢,居盛乐城,自居上谷的北边。猗卢
善用兵,屡破匈奴乌桓各部,降服三十余国。及刘渊起兵入寇,幽州刺史东嬴公腾,尝向猗
处乞援。猗与弟猗卢,率众援腾,击散渊兵。腾表猗为大单于,既而猗禄官,先后
去世,猗卢遂总摄三部。会刘琨至并州,欲讨匈奴遗裔铁弗氏等,因遣使卑辞厚礼,结交猗
卢,请他出兵相助。猗卢乃遣从子郁律,领二万骑助琨,破铁弗氏酋长刘虎。琨遂与猗卢约
为兄弟,指水同盟,且遣长子遵往质,嗣因汉寇益盛,乃请以代郡封猗卢。朝议却也依琨,
授册转交。惟代郡尚属幽州管辖,幽州都督王浚,不肯照允,发兵击猗卢,致为猗卢所败。
自是浚与琨有隙,琨但求得猗卢欢心,不暇顾浚。这是刘琨误处。猗卢以封邑暌隔,民不相
接,乃率部落万余家,由云中入雁门,向琨求陉北地。琨既引他入境,不能再拒,只得将楼
烦马邑阴馆繁峙崞五县人民,徙至陉南,就把陉北地让与猗卢,这便是拓跋据代的源流。小
子又考得拓跋二字,也有寓意,鲜卑称土为拓,后为跋,所以叫做拓跋氏。
会汉主刘聪,大举图晋,命河内王粲,始安王曜,与王弥率兵四万,入寇洛阳,又令石
勒发四万骑兵,与粲等会师,共至大阳城。晋监军裴邈,逆战渑池,败绩南奔。汉兵直指洛
川,复分两路。粲出轘辕,勒出成皋,沿途四掠,烽火连天。刘琨在并州闻警,即与猗卢同
约举兵,往讨刘聪石勒,先遣人至洛阳,向太傅越报明。偏越别怀猜忌,复书谢绝。琨乃遣
还猗卢,按兵不发。小子有诗叹道:
国势颠危已可忧,借资外助亦忠谋。
如何权相犹多忌,坐使神京一旦休!
欲知太傅越的隐情,试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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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渊以骁桀之姿,还踞朔方,进略河东,占平阳为根据地,又复遣将四掠,入窥洛阳,
推其用意,无非欲为子孙帝王万世业耳。然身死未几,即有骨肉相戕之祸,司马氏因内乱而
致危,不意刘汉亦蹈此辙,要之礼义不兴,鲜有不自相鱼肉者也。刘聪因乱得位,首烝母
后,大本先亏,徒恃乃父之遗业,南向陵晋,晋之乱迄未有已,故刘聪得以乘之耳。彼刘琨
之导入猗卢,虽未始非引虎自卫,然其时汉已势盛,胡马频乘,得猗卢以牵制之,亦一用夷
攻夷之权道也。东海不察,谢绝刘琨,坐待危亡,是真不可救药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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