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胡太后引入皇叔,自荐枕席。这位皇叔为谁?就是清河王怿。怿为孝文诸子中,最
美丰仪,胡太后看上了他,授以重位,事必与商。且尝至怿第夜宴,目逗眉挑,已非一日。
怿却不愿盗嫂,虚与周旋,未尝沾染。偏胡太后欲火上炎,忍耐不住。一夕召入寝宫,托名
议事,怿只好奉诏进去,哪知她与怿相见,开口叙谈,便是床头兵法。怿始知中计,但已无
法脱身,不得不通变达权,将顺了事。嗣是出入宫闱,几成惯习,渐渐的秽声腾播,贻谤都
中。只因怿素有才望,好贤下士,辅政后亦多所裨益,所以毁不掩誉,一时尚能免害。但日
长时久,总不免为人所乘,翩翩佳公子,恐跳不出后来一着呢。色上有刀。小子因胡后听政
时,有梁、魏争夺淮堰一事,不得不将魏廷内政,暂从缓表,且将淮堰事叙明。
梁天监十二年,魏寿阳城为水所渰,漂没庐舍。镇帅李崇,勒兵泊城上,天雨不止,水
涨未已,城垣仅露二版。将佐皆劝崇弃去寿阳,往保北山,崇喟然道:“我忝守藩岳,德薄
致灾,淮南万里,系诸我身,我一动足,百姓瓦解,此城恐非我有了!但士民无辜,不忍令
他同死,可结筏随高,各使自脱,决与此城俱没,幸勿多言!”治中裴绚,率城南民数千
家,泛舟南走,避水高原。因水势迭涨,还道崇必北归,乃自称豫州刺史,送款梁将马仙
湬,情愿投诚。崇闻绚叛,未测虚实,特遣僚吏韩方兴单舸召绚,绚且惊且悔,转思势成骑
虎,已是难下,乃遣方兴返报道:“适因大水迷漫,为众所推,不得已便宜从事。今民非公
民,吏非公吏,愿公早行,无犯将士!”崇得报始愤,即遣从弟李神等,率领舟师讨绚。绚
战败窜匿,被村民执住,械送寿阳。绚至中途,对湖长叹道:
“我有何面目再见李公!”因
投水自尽。马仙湬调兵救绚,不及而还。
寿阳水势渐退,居民复安。为这一番水溢,遂由梁降将王足,献策梁廷,请堰淮水以灌
寿阳。王足降梁见四十回。梁主衍,称为良策,便遣材官将军祖暅,水工陈承伯等,相地筑
堰,大发淮、扬兵民,充当工役。命太子右卫率康绚,权督淮上各军,看护堰作。这次筑
堰,为梁廷特别巨工,南起浮山,北抵巉石,依岸培土,合脊中流,役夫需二十万众,兵士
不足,取派人民,每二十户令出五丁,并力合作,自天监十三年仲冬为始,直至次年孟夏,
草草告成。不料一宵风雨,水势暴涨,澎湃奔腾,竟将辛苦筑成的堤堰,冲散几尽。当时舆
论纷纭,早有人谓淮岸聚沙,地质未固,恐难成功,梁主不以为然,决拟兴作,及经此一
溃,仍然不肯中阻,再接再厉。实是多事。或谓蛟龙为祟,能乘风雨破堰,唯性最畏铁,可
用铁冶入水中,免致冲损,于是采运东西冶铁,得数千万斤,沉诸水滨,仍不能合。蛟龙畏
铁,不知出自何典?乃改用他法,伐树为井槀,填以巨石,上加厚土,沿淮百里内,木石无
论巨细,悉数取至。兵民朝夕负担,肩上皆穿,更且夏日薰蒸,蝇蚋攒集,酿成一股疫气,
不堪触鼻。可怜充当巨役的苦工,迭受驱迫,无法求免,没奈何拚去性命,与天时相搏战。
究竟人不胜天,死亡相踵。好容易到了秋天,暑气已退,乘流增筑,尚堪耐劳,奈转眼间又
是寒冬,淮、泗尽冻,朔风凛冽,劳役诸人,手足俱僵。天公也故意肆虐,雨雪连宵,比往
年更增冷度,浮山堰中的兵民,十死七八,真可谓一大巨劫了。为谁致之?孰令听之?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那淮堰尚未竣工,魏已复起杨大眼为平南将军,督诸军屯荆
山,来争淮堰。梁主衍意图先发,亟派左游击将军赵祖悦,袭据魏境西硖石,进逼寿阳。魏
假定州刺史崔亮旌节,命充镇南将军,出攻硖石。又起萧宝夤为镇东将军,进次淮堰。梁将
赵祖悦闻崔亮到来,出城迎击,为亮所败,退归拒守。亮竟率兵围城,并约寿阳镇帅李崇,
水陆并进。崇屡次愆约,遂致亮围攻硖石,隔年未下。
魏胡太后闻崔亮无功,料知诸将不一,特简吏部尚书李平,任镇军大将军,兼尚书右仆
射,率步骑二千,驰抵寿阳,别为行台,节度诸军,准令军法从事。平至寿阳,督谕李崇,
令即调发水陆各军,助攻硖石,一面促萧宝夤进攻淮堰。宝夤遣部将刘智文等,渡淮攻破三
垒,又在淮北击败梁将垣孟孙。梁使左卫将军昌义之,率兵救浮山。义之未至,护淮军使康
绚,已麾兵杀退萧宝夤军。义之在途奉敕,与直閤将军王神念,溯淮往救硖石。魏将崔亮,
遣将军崔延伯守下蔡,延伯与别将伊瓮生,夹淮为营,取车轮去辋,削锐轮辐,两两接对,
揉竹为巉,互相连贯,穿成十余道,横木为桥,两头施火辘轳,随意收放,不使烧斫。既断
赵祖悦走路,又得堵截梁援。义之、神念,不能前进,只得暂驻梁城。李平自至硖石,督令
水陆各军,奋力猛扑,攻克外城。赵祖悦势穷出降,为平所斩,余众尽为魏俘。平复进攻浮
山堰。崔亮以前日李崇愆期,隐怀宿憾,平又为崇从弟,更不愿受他节制,遂托疾请归,带
领部曲,竟自返洛。平奏请处亮死刑,胡太后意在袒亮,但诏许立功补过,平不免怏怏,索
性全军退还。崇前守寿阳,颇见忠诚,不知他何故愆期?平不责从兄,专咎崔亮,亦属未
是。魏廷论功加封,进李崇为骠骑将军,加开府仪同三司,李平为尚书右仆射,崔亮亦进号
镇北将军。平在殿前争论亮罪,亮亦斥平挟私排异,由胡太后曲为调解,改亮为殿中尚书。
萧宝夤尚在淮北,梁主衍致书招降,令袭彭城。宝夤将来书陈报魏廷,胡太后下诏嘉奖,令
他静守边防。杨大眼亦敛兵不出,但在荆山驻守。
梁人得专力筑堰。至天监十五年四月,淮堰始成,长约九里,上阔四十五丈,下阔一百
四十丈,高二十丈,杂种杞柳,间设军垒。有人献议康绚道:“淮列四渎,天所以节宣水
气,不宜久塞;若凿湬同湫。东注,使它波流纡缓,这堰可长久不坏了。”说近无稽。绚又
开湬东注,又使人纵反间计,往语萧宝夤道:“梁人但惧开湬,不畏野战。”宝夤正患水
涨,遂为所诳,乃开湬北注,水势日夜分流,尚不少减。李崇就硖石戍间,筑桥通水,又在
八公山即北山。东南,筑魏昌城,作为寿阳城保障。居民多散处冈垄,旧有庐舍塜墓,多被
浸没,此嗟彼怨,不得宁居。李崇随处抚慰,大众益仇恨梁人,誓死守境,各无叛心。
梁徐州刺史张豹子,自谓筑堰监工,必归己任。偏梁廷简派康绚,并饬豹子受绚节制。
豹子惭愤交迫,多方谗构,诬绚与魏有交通情事。梁主衍虽然未信,但因筑堰事毕,召绚还
朝,绚既奉诏入都,淮堰归豹子管辖。豹子不复加修,堰受水激,不免松动。惟魏廷以寿阳
被水,引为大患,更授任城王澄为上将军,都督南讨诸军事,将东下徐州,大举攻堰,仆射
李平进言道:“淮堰不久必坏,何须兵力!”乃敕任城王暂从缓进,静待秋汛。
忽由东益州刺史元法僧,呈入警报,乃是葭萌乱民任令宗,擅杀晋寿太守,举城降梁。
梁益州刺史鄱阳王恢,遣太守张齐迎纳令宗,据住葭萌。法僧遣子景隆拒齐,连战皆败,齐
更进围武兴,全境岌岌,速请济师等语。魏遂授傅竖眼为益州刺史,引兵赴援,倍道入益州
境。转战三日,行二百余里,连获胜仗,解武兴围。张齐退保白水,嗣复出兵侵葭萌关。关
城守将,为梓潼太守苟金龙,时适患疾,不能督战,妻刘氏率厉兵民,登关守御。副戍高景
谋叛,由刘氏察觉,拿下斩首。嗣因水道为梁兵所据,守卒乏饮,幸值天雨,刘氏出公私布
绢,及所有衣服,悬诸空中,绞取雨水,储以杂器,于是饮水不竭,人心乃固。特叙刘氏为
巾帼劝。竖眼复移师往救,击退张齐,齐乃引还,葭萌复为魏有。魏封金龙子为平昌县子,
旌刘氏功。应该加旌。
已而时值季秋,淮水盛涨,梁堰崩溃,声如雷吼,震动三百里左右。沿淮城戍及村落兵
民约十余万口,一古脑儿漂入海中,连尸骸都无着落。胡太后闻报大喜,优赏李平,停止任
城王进兵。惟梁主衍懊怅终日,空耗了许多财帛,死了若干生命,终弄到前功尽弃,毫无效
益,渐渐的自怨自艾,迷信佛教。诏罢宗庙牲牢,荐祭只用蔬果,朝野诧为奇闻,统说宗庙
去牲,乃是不复血食。再由廷臣参议,拟用大脯代牛。偏梁主决意舍牲,但命用面捏成牲
像,以饼代脯,这真叫做舍大就小,轻人重畜哩。越弄越错。
临川王宏自洛逃归,未尝加罚,仍令为扬州刺史,加官司徒。宏好内爱酒,沈湎声色,
侍女数百人,皆极绮丽,妾吴氏更擅国色,宠冠后庭。有弟法寿,性璪且悍,恃势杀人,尸
家指名申诉,怎奈法寿匿宏府中,有司不能搜捕。旋为梁主所闻,始令宏缴出法寿,即日伏
法。南台御史,请并罪宏,罢免官爵。梁主挥涕批答道:“爱宏是兄弟私情,免宏是朝廷王
法,准如所议!”罢宏归第。未几复以宏为司徒,宏淫侈如故。
天监十七年,梁主将幸光宅寺,忽闻都下有谋变情事,乃从各航中搜索,得一刺客,讯
知为宏所使。乃召宏入,涕泣与语道:“我人才胜汝百倍,幸居天位,时恐颠坠,汝奈何尚
作妄想?我非不能为周公、汉文,周公诛管蔡,汉文废死济北、淮南二王。为汝愚昧,特加
怜悯,汝反不知感,真太无人心了!”宏顿首道:“无是!无是!”梁主因再免宏官,勒令
回第。嗣又有人密报梁主,谓宏私藏铠仗,包藏祸心。梁主乃送盛馔与宏,且亲往就饮。酒
至半酣,径入宏后堂检视。列屋约三十余间,各有色纸标封。旁顾及宏,面色沮丧,益疑是
所报非虚,便命随从校尉邱佗卿,启封查阅,每屋多贮制钱,百万为一聚,标用黄签,千万
为一库,标用紫签,梁主与佗卿屈指计算,凡三十余间屋内,约得现钱三亿余万;尚有旁屋
数所,各贮布绢丝棉漆蜜紵蜡朱纱黄屑杂货等,满室堆砌,不知多少。宏恐梁主见斥,越加
慌张,哪知梁主反露笑容,温颜与语道:“阿六,宏排行第六。汝生计大佳!”民膏民脂,
岂容敛积,如何梁主反为得意!遂返座畅饮,至夜方还。自经此次检查,料宏徒知私积,当
无大志,乃更使复原职。
梁主次子豫章王综,仿晋王褒《钱神论》,戏作《钱愚论》讥宏,梁主犹命综速毁,但
已流传都中。宏引为愧恨,稍自敛束,不久复萌故态,更闯出一桩逆伦伤化的重案。这也由
梁主姑息养奸,为私忘公,一误再误,贻患实不浅呢。事且慢表。
且说魏胡太后称制五年,奢淫无度,一掷千万,毫不吝惜,赏赐左右,不可胜计。又命
内外添筑寺塔,竞尚崇闳,特派使臣宋云,与比邱僧徒别称。慧生等,往西域求佛经,西行
约四千里,度过赤巅,乃出魏境。再西行历二年,至乾罗国,始得佛书百七十部而还。其时
交通不便,所以有此困难。胡太后分供佛寺,设会施僧,又糜费了无数金银。诸王贵人,宦
官羽林军,迎合意旨,各在洛阳建寺,所费不资。且因奢风传播,习成豪侈。高阳王雍,富
甲全国。河间王琛,系文成帝浚孙。与他斗富,厩畜骏马十余匹,俱用银为槽,窗户上装璜
精美,相传为金龙吐旆,玉凤衔铃。宴会酒器,有水精峰、玛瑙碗、赤玉卮等,统是绝无仅
有的珍品。尝夸语僚友道:“我不恨不见石崇,晋人。但恨石崇不见我。”当时传为异谈。
看官,试想宇宙间所出财产,地方上所供赋税,本有一定数目,不能凭空增添,亏得北
魏历朝皇帝,按时节省,代有余积,熙平、神龟年间,府库颇称盈溢。偏经这位胡太后临
朝,视若粪土,浪用一空。他如宗室权幸,虽由祖宗积蓄,朝廷赏赉,博得若干财帛,但为
数也属不多,要想争奢斗靡,免不得贪赃纳贿,横取吏民。一班热中干进的下僚,蝇营狗
苟,恨不得指日高升,荣膺爵禄,所以仕途愈杂,流品益淆。
小说中有此大议论,益增光采。
征西将军张彝子仲瑀,独上封事,请量削选格,排抑武人。羽林虎贲各军士,得此消
息,立集千人,至尚书省诟骂。省门急闭,乱众抛瓦掷石,闹了片时,便趋诣张宅,把张彝
父子拖出,拳打脚踢,几无完肤。一面纵火焚宅,仲瑀兄始均叩头乞恕,被乱党提掷火中,
烧得乌焦巴弓。仲瑀奄卧地上,贼疑为已死,不加防守,他得忍痛走免。彝气息仅属,再宿
即死。胡太后闻变,慌忙派官宣抚,但收捕乱首八人,斩首伏辜,余皆不问。且下诏大赦,
并令武人得依资入选。适怀朔镇函使高欢至洛阳,函使谓函奏往来之使。见张彝死状,还家
散财,结交宾佐,或问为何意?欢答道:“宿卫军将,焚杀大臣,朝廷不敢穷究,政事可
知,私产怎能守呢?”乱世枭雄,类具特识。欢系渤海蓨县人,字贺六浑,曾祖湖为燕郡太
守,奔投魏国。祖谧为魏御史,坐法徙怀朔镇,因世居北边。欢执役平城,有富人娄氏女,
见他状貌魁梧,愿嫁为妇,乃得资购马,报效镇将,充做函使。后来便是北齐始祖,事见下
文。志北齐之所自始。
魏尚书崔亮迁掌吏部,因官不胜选,特创立停年格,不问贤否,只论年限,虽为杜绝幸
进起见,未始非权宜计策;但贤能或因此负屈,庸才反循例超升,选举失人,实自此始。洛
阳令薛琡,一再辨谬,终不见从,就是亮甥刘景安,贻书劝阻,亮亦不从。寻且以国用不
足,减损百官俸禄,四成中短少一成。任城王澄,谓不如节省浮费,较全大体,胡太后置诸
不理,恣肆依然。
宦官刘腾恃功怙宠,由太仆迁官侍中,兼右光禄大夫,干预朝政,卖官鬻爵。胡太后不
加禁止,反擢腾为卫将军,加开府仪同三司。唯清河王怿,用法相绳,不肯容情。吏部请授
腾弟为郡守,怿搁置不提,还有散骑侍郎元爰,超擢至侍中领军将军,骄恣不法,亦为怿所
裁抑。爰与腾共嫉怿如仇,阴图报复。
龙骧府长史宋维,由怿荐为通直郎,浮薄无行,怿常加戒饬。爰乘隙召维,用利相,
使告怿有谋反情事。胡太后与怿通奸,更兼怿实无反情,一经案验,全出冤诬。怿当然无
罪,维照例反坐。爰亟入白太后道:“今若诛维,他日果有人真反,何人敢告!”胡太后听
了爰言,也觉有理,乃止黜维为昌平郡守。爰与腾更日夜密谋,料知怿为太后所幸,非用釜
底抽薪的计策,断不能独除一怿。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太后幽禁,方好任所欲为。当下
使主食胡定,进白魏主,伪言怿将进毒,贿臣下手,臣不敢为逆,故即自首。魏主年方十
一,究是儿童性质,容易被欺,遂嘱定转告元爰,速图去害。
是年为魏神龟三年,序值新秋,爰魏主御显阳殿,腾闭住永巷门,杜绝太后出路,爰独
召怿入见。怿至含章殿后,又为爰所阻,不令怿入。怿大声道:“汝欲造反么?”亦怒叱
道:“爰不敢反,特欲缚汝反贼。”怿再欲抗辩,已由爰指挥宗士,牵住衣袖,迫入含章东
省,令人监守。腾称诏召集公卿,论怿大逆,拟置死刑。群臣畏他势力,莫敢抗议,独仆射
游肇,出言相阻。爰、腾毫不理睬,竟入白魏主,谓公卿同议诛怿。魏主有何主见,含糊许
可,当即将怿处死,并诈为太后诏敕,自称有疾,归政嗣君。遂将太后幽锢北宫,宫门昼夜
长闭,内外断绝。腾自执管钥,连魏主都不得入省,只许按时进餐。太后不免饥寒,私自泣
叹道:
“养虎遭噬,便是我今日所处了!”
此时尚非真苦。
是时任城王澄已殁,爰与太师高阳王雍等,同掌朝政,改元正光,爰为外御,腾作内
防,魏主呼爰为姨父,政由爰出。高阳王雍等亦只能随声附和,不敢相违。游肇愤悒而终。
朝野闻怿被杀,统皆丧气,胡人为怿剺面,计数百人。小子独有诗讥怿道:
含章受刃似冤诬,笔伐难逃古董狐;
自古人生终有死,为何被胁作淫夫?
已而由相州递入急奏,请诛元爰、刘腾,且将起兵讨罪。
究竟相州是何人主持,待至下回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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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主用降人王足计,命筑淮堰,无论其劳民费财,实为厉阶,即令淮堰易成,成且经
久,亦岂遽足夺寿阳!果使寿阳归梁,于魏亦无一损,仁者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犹且不为,
况丧民无数,以邻为壑,必欲争此一城,果何为者?甚矣哉梁武之不仁也!夫欲筑淮堰,不
惜民命,荐祭宗庙,乃欲废牲,甚至如宏之一再谋乱,一再姑息,子弟可爱,百姓独不必爱
乎?牺牲可惜,人民独不足惜乎?愚谬若此,真出意外。若夫胡太后之骄奢淫佚,原足致
乱,即无元爰、刘腾,亦岂能长治久安?清河王怿之罹害,不无冤累,但未能预为防闲,反
甘受牝后之淫逼,宫闱之乐事未终,而釜鑕已临于颈上,畏死者仍归一死,亦何若拒淫死义
之为愈乎!吾于怿无所取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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