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合德既受封昭仪,成帝命居昭阳宫,中庭纯用朱涂,殿上遍施髹漆,黄金为槛,白
玉为阶,壁间横木,嵌入蓝田璧玉,饰以明珠翠羽。此外一切构造,无不玲珑巧妙,光怪陆
离。所陈几案帷幔等类,都是世间罕有的珍奇,最奢丽的是百宝床,九龙帐,象牙箪,绿熊
席,熏染异香,沾身不散。更兼合德芳体,丰若有余,柔若无骨,怪不得成帝昏迷,恋恋这
温柔乡,情愿醉生梦死。合德生性,与乃姊大略相似,不过新承帝宠,自然稍加敛束,但将
成帝笼络得住,叫他夜夜到来,便算得计。飞燕日思借种,远条馆中,藏着男妾数十名,恣
意欢娱,巴不得成帝不到,就使成帝临幸,也不过虚与周旋,勉强承应。成帝觉得飞燕柔
情,不及合德,所以昭阳宫里,御驾常临,远条馆中,反致疏远。一夕成帝与合德叙情,偶
谈及乃姊飞燕,有不满意。合德已知飞燕秘事,只恐成帝发觉,连忙解说道:“妾姊素性好
刚,容易招怨,保不住有他人谗构,诬陷妾姊。倘或陛下过听,赵氏将无遗种了!”说至
此,泫然泣下。好一腔手足情谊。成帝慌忙取出罗巾,替合德拭泪,并用好言劝慰,誓不至
误信蜚言。有几个莽撞人物,得知飞燕奸情,出来告讦,都被处斩。飞燕遂得公然淫纵,毫
无忌惮。
后来由合德与述前言,飞燕颇感她回护,特荐一个宫奴燕赤凤,表明谢忱。赤凤身长多
力,体轻善跃,能超过几重楼阁,飞燕引与交欢,非常畅适,因此不忍独乐,使得分尝一
脔。合德领略好意,趁着成帝至远条馆时,便约赤凤欢会,果然满身舒畅,比众不同。嗣是
赤凤往来两宫,专替成帝效劳,只是远条馆与昭阳宫相隔太远,合德恐赤凤往来,未免不
便,遂乞成帝另筑一室,与远条馆相连。成帝自然乐从,饬工赶造,数月告成,名为少嫔
馆。合德便即移住,于是两处消息灵通,赤凤踪迹,随成帝为转移。后来成帝因赵氏姊妹,
宠幸有年,并不得一男半女,也不能不别有所属,随意召幸宫人,冀得生男。为下文赵氏得
罪伏笔。远条少嫔两馆中,俱不见成帝踪迹,赤凤虽然有力,究没有分身法,惹得两姊妹含
酸吃醋,几至失和。还是樊嫕力为调停,劝合德向姊谢罪,才复相协。中冓丑事,也得暂免
张扬。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光禄大夫刘向,因采取诗书所载贤妃贞女,淫妇嬖妾,序
次为《列女传》八篇,又辑传记行事,著《新序说苑》五十篇,奏呈成帝。且上书屡言得
失,胪陈诸戒,无非请成帝轻色重德,修身齐家。成帝非不称善,但知善不用,也是枉然。
还有一件用人失当,种下了亡国祸根,险些儿把刘氏子孙,凌夷殆尽,汉朝的大好江
山,竟沦没了一十八年。看官欲知何人为祟?就是那王太后从子王莽!大书特书。莽系王曼
次子,曼早死不得封侯,长子亦遭短命。莽字巨君,事母维谨,待遇寡嫂,亦皆体心贴意,
曲表殷勤。至若侍奉伯叔,交结朋友,礼貌更极周到,毫无惰容,又向沛人陈参,受习礼
经,勤学好问,衣服如寒士相同。当时五侯子弟,竞为侈靡,席丰履厚,乘坚策肥,独莽不
挟富贵,好为恭俭,居然象个孝悌忠信的人杰,博取盛名。伯父王凤病危,莽日夕侍疾,衣
不解带,药必先尝,引得凤非常怜爱。待到弥留时候,尚面托太后及帝,极口称贤。成帝因
拜莽为黄门郎,迁官射声校尉。叔父王商,也称莽恭俭有礼,情愿将自己食邑,分给与莽。
就是朝右名臣,亦皆交章举荐,成帝乃进封莽为新都侯,授官光禄大夫侍中。莽越加谦抑,
折节下交,所得俸禄,往往赡给宾客,家无余财,因此名高诸父,闻望日隆。成帝优待外
家,有加无已,王谭死后,即令王商入代谭职。已而王音又殁,复进商为大司马卫将军,使
商弟立领城门兵。商因成帝耽恋酒色,淫荒无度,也引为己忧,尝入见王太后,请为面戒成
帝。太后却也训告数次,商亦从旁微谏。无如成帝流连忘返,终不少悛。永始二年二月,星
陨如雨,复遭日食,适值谷永为凉州刺史,入朝白事,成帝使尚书问永意见,商即乘便嘱
永,叫他具疏切谏,永有恃无恐,遂将成帝过失,一一揭出,力请除旧更新。成帝大怒,立
命侍御史收永下狱,商已预有所闻,亟使永出都回任。永匆匆就道,侍御史饬人往追,已经
不及,也即复命。成帝怒亦渐平,不复穷究,但仍然淫佚如前。侍中班伯,乃是班婕妤胞
弟,因病请假,假满病愈,入宫进谒,可巧成帝与张放等宴饮禁中,引酒满觞,任意笑谑。
班伯拜谒已毕,也不多言,惟注视座右屏风,目不转瞬。成帝呼令共宴,班伯口中虽然应
命,两眼仍注视屏风上的画图。成帝还道屏风上有甚怪象,忙即旁顾,但见屏上并无别物,
只有绘着一幅古迹,乃是商纣与妲己夜饮图。原来为此。当下瞧透班伯微意,故意问道:
“此图何为示戒?”班伯才对着成帝道:“沈湎于酒,微子所以告去,式号式謼,《大雅》
所以示儆。诗书所言淫乱原因,无非因酒惹祸哩!”借画进规,不愧为班婕妤之弟。成帝始
喟然叹息道:“我久不见班生,今日复得闻直言了!”张放等方恨班伯多嘴,不料成帝叹为
直言,只好托词更衣,怏怏趋出。成帝也就令撤席,一番酒兴竟被班伯打断,不消多说。
会成帝入朝王太后,太后向他流涕道:“皇帝近日颜色瘦黑,也应自知保养,不宜沈湎
酒色。班侍中秉性忠直,须从优待遇,使辅帝德。富平侯可遣令就国,慎勿再留!”成帝听
了,只好应声而退。到了自己宫中,还不肯将张放遣去。丞相薛宣,御史大夫翟方进,俱由
王商授意,联名奏劾张放,成帝不得已将放左迁,贬为北地都尉。过了数月,复召为侍中。
王商复白王太后,太后怒责成帝,成帝无法,再出放为天水属国都尉。放临行时,与成帝相
顾泣别。俟放去后,常赐玺书劳问。后来放归侍母疾,至母病愈,调任河东都尉;未几又召
为侍中。真是情爱缠绵。那时丞相薛宣,已经夺职,翟方进升任丞相,再劾放不应召用。成
帝上惮太后,下怕相臣,因赐放钱五百万,遣令就国。放感念帝恩,终日不忘,及成帝驾
崩,连日哭泣,毁瘠而死。可惜是个龙阳君,若变做女子身,倒是为主殉节,也可流芳百世
了。这是后语不提。
惟丞相薛宣,何故免官,事由太皇太后王氏,得病告崩,丧事办得草率,不尽如仪,成
帝坐罪薛宣,免为庶人。连翟方进亦有处分,贬为执金吾。廷臣都为方进解免,争言方进公
洁持法,请托不行,于是成帝复擢方进为相,封高陵侯。方进字子威,汝南上蔡人,以明经
得官,性情褊狭,好修恩怨。既为丞相,如给事中陈咸,卫尉逢信,后将军朱博,钜鹿太守
孙闳等,迭被劾去。咸忧恚成疾,竟致暴亡,但统是与方进有嫌,致遭排击。惟奏弹红阳侯
王立,说他奸邪乱政,还算是不畏权贵,放胆敢言。至御史大夫一缺,委任了光禄勋孔光。
光字子夏,系孔子十四世孙。父名霸,曾师事夏侯胜,选为博士。宣帝时进任大中大夫,补
充太子詹事,元帝赐霸关内侯,号褒成君。光为霸少子,年未二十,已举为议郎,累迁至光
禄勋,典领枢机十余年,遵守法度,踵行故事,从未闻独出己见,争论大廷。所有宫中行
事,虽对兄弟妻子,亦不轻谈。有人向光问及,谓长乐宫内温室中,栽种何树?光默然不
应,另用他语作答。看似持重慎密,实在是借此保身,取容当世罢了!断定孔光。故南昌尉
梅福,虽然辞职家居,却是心存君国,遇有朝使过境,往往托寄封事,成帝复置诸不理。
至是复上书直谏,略云:
士者国之重器,得士则重,失士则轻。臣闻齐桓之时,有以九九见者,九九系算术,
如今九章之类。桓公不逆,今臣所言,非特九九也。自阳朔以来,群臣皆承顺上指,莫有执
正,故京兆尹王章,面引廷争,戮及妻子,凡受罪被辱皆称为戮,非专主刑杀也。折直士之
节,结谏臣之舌,天下以言为戒,最国家之大患也。往者不可及,来者犹可追,方今君命犯
而主威夺,外戚之权,日以益隆,陛下不见其形,愿察其景。建始以来,日食地震,三倍春
秋,水灾无与比数,阴盛阳微,金铁为飞,此何景也?亲戚之道,全之为上,今乃尊宠其
位,授以魁柄,势陵于君,权隆于上,然后防之,亦无及已!
这书呈入,也似石沉大海一般,并不见报。福自是读书养性,杜门不出,及王莽专政,
越见得主柄下移,势且倾汉,遂抛妻撇子,一去不还。时人疑为仙去,后有人在会稽道上见
他为吴市门卒,呼语不应。问诸旁人,代述姓名,并非梅福两字,才知他是移名改姓,自甘
沦落了。录述梅福言行,无非阐发幽光。永始四年孟秋,日复食,越年改号元延,元旦天
阴,日再食,孟夏无云闻雷,有流星随着日光,向东南行,四面如雨,自晡及昏,方才不
见。到了新秋,星孛东井,天变迭现,成帝也觉惊心,不得不遍谘群臣,使他详陈得失。刘
向正调任中垒校尉,掌北军垒门,故称中垒。应诏陈言,始终是归咎外戚。谷永方调任北地
太守,也应诏入对,始终是归咎后宫。两人宗旨不同。这两件紧要大事,成帝目中,早已看
过数次,都是不能照办,只好迁延度日。
会值大司马卫将军王商病死,依次挨补,应使王立继任。立在南郡垦田数百顷,卖与县
官,取值至一万万以上,为丞相司直孙宝所发,成帝乃舍立不用,超迁王根为大司马骠骑将
军。根与故安昌侯张禹,素不相容。成帝独待禹甚优,前后赏赐无算,遇有国家大事,必遣
使谘问。禹亦倚老卖老,求福得福,置田多至四百顷,前厅舆马,后庭丝竹,尚是贪心不
足,还要寻块葬地,为身后计。适有平陵旁肥牛亭地,最为合意,平陵为昭帝陵,见前文。
便上书乞请,求恩拨赐。成帝便欲允许,独王根入朝谏阻,谓肥牛亭与平陵毗连,乃是寝庙
衣冠,出入要道,理难拨给,只好另赐别地云云。成帝不从。竟将肥牛亭地赐给张禹。根越
加妒恨,屡次说禹短处。偏成帝暗暗忌根,每经根毁禹一次,必遣使向禹问遗。且因刘向等
屡斥王氏,也欲与禹商决,亲往禹家面谈。既到禹家,值禹抱病在床,不便开口,惟至床前
下拜,问候病情。禹在床上叩谢,使少子进谒成帝,拜罢便站立一旁。成帝温言慰问,禹欷
歔道:“老臣衰朽,死不足惜,膝下四男一女,三子俱蒙恩得官,一女远嫁张掖太守萧咸,
老臣平日爱女,比诸男为甚,只恐老臣临死,不得一见女面,所以未免怀思呢!”成帝道:
“这有何难!我当调回萧咸,就近为官便了。”禹不能起身,使少子代为拜谢。成帝谕他免
礼,少子乃起。禹尚欲替少子求官,碍难出口,惟两眼注视少子,作沈吟状。成帝已经窥
透,面授禹少子为黄门郎给事中。禹心中只此两事,并得所请,自然喜欢。老年贪得。既令
少子谢恩,复欲强起自拜,成帝忙叫他不必多礼,起身回宫;立调萧咸为弘农太守。待至禹
疾已瘳,复亲临禹家,禹亟出门迎谒,延入内堂。由成帝问及安否,禹把仰叨天眷的套话,
随口答讫。成帝屏去左右,就袖中取出奏牍数篇,交禹察看。禹展览一周,统是劾奏王氏专
政,不由的满腹踌躇。自思年老子弱,何苦与王氏结冤,且前日为了葬地一事,更与王根有
嫌,不若替他回护,以怨报德,使他知感为是。乃即答说道:“春秋二百四十年间,日食三
十余次,地震五次,或主诸侯相杀,或主夷狄内侵,实在天道微渺,人未易知。孔子圣人,
且不语神怪,贤如子贡,犹不得闻性与天道,何况是浅见鄙儒!陛下能勤修政事,自足上迓
天麻。现在新学小生,妄言惑人,愿陛下切勿轻信哩!”说着,即将奏牍呈还成帝。成帝愿
安承教,辞别而去,王氏因此无恙。禹乐得卖情,不免告知亲友,当有人传到王根耳边,根
果被笼络,易仇为亲,忙去谢禹,相得甚欢。此外王氏子弟,亦往来禹家,联为至好。
独有故槐里令朱云,前坐陈咸党与,罚为城旦,役满还家。闻得张禹袒护王氏,朋比为
奸,又不禁激动忠忱,愤然诣阙,求见成帝。可巧成帝临朝,公卿等站立两旁,云行过拜跪
礼,便朗声说道:“满朝公卿,济济盈廷,上不能匡主,下不能泽民,无非是尸位素餐,毫
不中用!孔子所谓鄙夫事君,患得患失,无所不至,臣愿乞赐上方斩马剑,断佞臣一人头,
儆戒群臣!”声可震殿。成帝听他语言莽撞,已滋不悦,当即喝声问道:“佞臣为谁?”云
直答道:“安昌侯张禹!”好胆量。成帝大怒道:“小臣居下讪上,廷辱师傅,还当了
得!”说着,复顾左右道:“此人罪在不赦,应即拿下!”御史奉命,即将云扯出殿外。云
攀住殿槛,不肯遽行,御史偏要把他拖去,彼此用力过猛,竟将殿槛折断。云大呼道:“臣
得从龙逢比干,同游地下,也是甘心!但不知圣朝成为何朝?”说到此句,已由御史牵去。
群臣为云所讥,都含怒意,独左将军辛庆忌,尚带侠气,忙免冠至御座前,解去印绶,叩头
力谏道:“小臣朱云,素来狂直,著名当世,言果合理,原不宜诛;就使妄言,也乞陛下大
度包容,臣敢拚死力争!”成帝怒尚未解,不肯照允,直至庆忌碰头出血,淋落座前,也不
觉回心转意,命将朱云赦免。云始得放归。后来有司修治殿槛,成帝却面嘱道:“不必易
新,但从坏处修补,令得留旌直臣!”成帝非全然糊涂,可惜辅导乏人。云返家后,不复出
仕,常乘牛车闲游,到处欢迎,年至七十余,在家寿终。
元延三年春月,岷山崩,土石堕落江中,水道被壅,三日不流。刘向闻报,私下叹息
道:“从前周岐山崩,三川告竭,幽王遂亡,岐山系周朝龙兴地,故主亡周,今汉家起自蜀
郡,蜀地山崩川竭,便是亡汉的预兆!况前年星孛东井,从参及辰,辰为大火,本主汉德,
乃被怪星闯入,显见是乱亡不远了!”
成帝燕乐如常,还道是内外无事,尽可安心度日,不过年逾四十,未得一男,却也不免
加忧。赵家姊妹,又是嫉妒得很,自己好纳男妾,独不许成帝私迎宫人,或得生男。成帝鬼
鬼祟祟,偷召宫婢曹晓女曹宫,交欢了两三次,得结珠胎,生下一男。成帝闻知,暗暗心
欢,特派宫女六人,服侍曹宫。不意被赵合德察觉,矫制收宫下掖庭狱,迫令自尽,所生婴
儿,也即处死,连六婢都不肯放松,勒毙了事。悍妇心肠,毒过蛇蝎。成帝怕着合德,不敢
救护,坐看曹宫母子等毕命归阴。
还有一个许美人,住居上林涿沐馆中,每年必召入复室,临幸数次,也得产下一男。成
帝使中黄门靳严,带同医生乳媪,送入涿沐馆,叫许美人静心调养。又恐为合德所闻,踌躇
多日,计不如自行告知,求她留些情面,免遭毒手。当下至少嫔馆中,先与合德温存一番,
引开合德欢颜,方将许美人生男一事,约略说出。话尚未终,即见合德竖起柳眉,易喜为
怒,起座指成帝道:“常骗我言从中宫来,如果在中宫,许美人何从生男?好好!就去立许
美人为皇后罢!”一面说,一面哭,并且用手捣胸,把头触柱,闹得一塌糊涂。侍婢将她扶
卧床上,她又从床上滚下,口口声声,说要回去。无非撒泼。成帝呆如木偶,好多时才开言
道:“好意告汝,为何这般难言,令我不解!”合德只是哭闹,并未答言。时已天暮,宫人
搬入夜膳,合德不肯就食,成帝也只好坐待,免不得用言劝解。合德带哭带语道:“陛下何
故不食?陛下常誓约不负,今将何说?”成帝道:“我原是依着前约,不立许氏,使天下无
出赵氏上,汝尽可放心了!”合德方才止哭,又经侍婢从旁力劝,勉强就座,略略吃了几颗
饭粒。成帝也胡乱进餐,稍得疗饥,便令撤去。是夕留宿少嫔馆中,枕席上面,不知如何调
停。嗣是每夕与合德同寝,约阅三五天,竟诏令中黄门靳严,向许美人索交婴孩,用苇编
箧,装儿入少嫔馆中,由成帝与合德私下展视,不令人看,好一歇竟将苇箧上封缄,嘱令侍
婢取出,发交掖庭狱丞籍武,使他埋葬僻处,休使人知。武乃在狱楼下掘坎埋儿,看官不必
细问,就可知这个死儿,是被合德辣手加害了。先是都下曾有童谣云:“燕飞来,啄皇孙!”
至是果验。小子有诗叹道:
燕燕双飞入汉宫,皇孙啄尽血风红;
古今不少危亡祸,半自蛾眉误主聪。
合德连毙两儿,成帝遂致绝嗣,不得不择人继承。欲知何人过继,待至下回说明。 成帝之世,非无正士,如班伯,如朱云,亦庸中佼佼者流,惜乎其皆非亲近之臣也。班
伯疏而不亲,朱云卑而不近,片言进谏,幸则若班伯之见从,为益无多;不幸则若朱云之触
怒,险遭不测,非辛庆忌之流血力争,几何而不为王仲卿乎!王氏首秉枢机,第知怙势,张
禹望隆师傅,但务阿谀,再加飞燕姊妹之骄淫悍妒,啄尽皇孙,人事如此,不亡何待,遑论
天道哉!故吾谓西汉之亡,不待哀平,成帝固已早启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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