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史演义
第八十四回 奉皇弟权阉矫旨 迎公主猛将建功

    却说前御史中丞李孝本,本来是唐朝疏远的宗室,孝本被杀,家属籍没,有二女刺配右
军,统是豆蔻年华,芙蓉脸面,文宗闻她有色,召令入宫。自己方得倖生,又想拥抱美人,
非昏庸而何?拾遗魏谟上书谏阻,略言:“数月以来,教坊选女,不下百数,又召入李孝本
女,不避宗姓,大兴物议,臣窃为陛下痛惜”云云。文宗乃遣出二女,且擢谟为补阙。谟入
谢时,由文宗面谕道:“朕采选女子,无非欲分赐诸王,因怜孝本女孤露无依,所以收育宫
中,卿遇事敢言,虽与朕意尚有隔膜,究竟为爱朕起见,可谓无忝厥祖了。”谟拜谢而出。
嗣复进谟为起居舍人,文宗向取《注记》,谟对道:“《注记》兼书善恶,所以儆戒人君,
陛下但力行善政,何必取阅。若必经御览,史官有所避讳,如何取信后世?”文宗乃止。又
尝命谟献祖遗笏,宰相郑覃道:“在人不在笏。”文宗道:“笏虽无益,也是甘棠遗爱哩。
赞魏征处,便是赞魏谟处。既而在便殿召见群臣,文宗举衫袖相示道:“此衣已三浣了。”
群臣俱称扬俭德。独中书舍人柳公权谏道:“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当进贤退不肖,纳
谏诤,明赏罚,方可渐致雍熙。徒服浣衣,尚是末节哩。”文宗温颜道:“卿却是个诤臣,
惟为中书舍人,似属未当,不若改任谏议大夫罢。”公权便即受命。看似文宗虚心纳谏,然
未能刚断,终患庸柔。无如内讧未已,朋党复兴,李固言入相未几,又出为西川节度使,别
任工部侍郎陈夷行,同平章事。到了开成三年正月,李石入朝议事,忽闻前面有箭镞声,石
连忙闪避,已受微伤。左右奔散,马惊驰归第,又有一人邀击坊门,亏得石伏住马上,那马
疾驰而过,尾被剁断,石尚无恙。乃上表奏闻文宗,文宗急命神策六军,遣兵防卫,且饬中
外索捕暴客,竟无所获。石自思忘身徇国,反遭此变,辗转寻思,定是阉人主使,倘再或恋
栈,必为所戕!不若趁早辞职,免得受祸,于是累表称疾,固辞相位。文宗亦知石忠诚,实
因不便强留,只好令他仍挂相衔,出充荆南节度使。另简户部尚书杨嗣复,及户部侍郎李
珏,同平章事。嗣复与珏,又与郑覃陈夷行未协,屡有龃龉,文宗尝面谕道:“朕读圣贤
书,也不愿为庸主,怎奈势不得行,无可奈何,愿卿等和衷共济,朕只能醇酒求醉,聊写殷
忧。”但知求人,不知末己,如何自治?四宰相虽然应命,但彼此私见,总难消融。嗣复与
珏,且力排郑覃,更欲召李宗闵入相,先浼宦官进言。文宗转语宰相,覃即进言道:“陛下
若怜宗闵,只可酌量移调,若召入内用,臣愿避位。”夷行亦言:“宗闵贪鄙,前尝聚党乱
政,如何再行?”嗣复强与争辩,珏亦旁助嗣复,龂龂力争。还是文宗代作调人,徙宗闵为
杭州刺史,总算暂时解决,得免争端。越年,郑覃陈夷行,终为杨嗣复李珏所排,辞职退
位,又丧了一位四朝元老,讣达朝廷。元老为谁?就是司徒中书令晋公裴度。
    太和末年,李逢吉因病致仕,旋即身死。度移守东都,目击时艰,自悲衰老,不愿再问
国事,就是朝廷令兼中书令,表辞不获,亦只一笺报谢,未曾入朝。至甘露变后,更以文酒
自娱,葛冠野服,徜徉终身。不意开成二年,又奉诏令移镇河东,且由吏部郎中传达旨意,
令他卧护北门,不得已启行赴镇。适易定节度张璠病死,子元益欲自为留后,经度遣使晓谕
祸福,乃束身归朝。莅镇一年,因老病乞还东都,越年去世,寿七十六岁。文宗震悼辍朝,
追赠太傅,予谥文忠,时人比诸郭汾阳。度身后无遗表,由文宗遣使往问,寻得半稿,以储
嗣未定为忧,语不及私。去使赍表归献,文宗益加叹惜。了过裴晋公,引起下文事实。原来
唐自宪宗以降,历穆宗敬宗文宗三朝,均不立后。文宗生有二子,长子名永,为后宫王德妃
所出,次子名宗俭,十岁即殇,永初封鲁王,廷臣多请立为太子。文宗欲立敬宗子普,因迁
延未定,太和二年,普竟夭逝,文宗很是悲恻,追赠普为悼怀太子,余痛未忘。复将储嗣问
题,搁起了好几年。至太和六年,始立永为皇太子。太子永母王德妃,姿貌不过中人,素来
失宠,更兼后宫有个杨贤妃,生得花容玉貌,俐齿伶牙,文宗爱若掌珍,惟言是用,王德妃
意被谮死。永年及成童,颇好游宴,狎近小人,杨贤妃又日夕进谗,屡言永短。杨贤妃未闻
产子,何为屡谮储君?可见妇人阴险,妒母及子,无非为斩草除根起见,独怪唐室宫闱,遇
有宠妃姓杨,往往生事,岂杨李果不相容耶?文宗逐渐入耳,免不得怒气积胸。开成三年九
月,召见群臣,谓:“太子行多过失,不堪承统,应废立为是。”群臣俱顿首谏道:“太子
年少,近虽有过,将来自能知改。且储君关系国本,不可轻动,还望陛下矜全!”中丞狄兼
谟伏阙固争,甚至流涕,给事中韦温道:“陛下只有一子,不善教导,乃至陷入狎邪,这岂
尽太子的过失吗?”文宗才不便决议,怏怏退朝。群臣又连章论救,因召太子还少阳院,敕
侍读窦宗直周敬复二人,诣院授经,申明大义。太子终未能尽改前非,那杨贤妃又密嘱坊工
刘楚才等,及禁中女优十人,诋毁太子。文宗每有所闻,辄召太子面责,惟废立事始终不
行。过了月余,太子留居院中,未尝得疾,不料夜间猝毙,甚至五官流血,四肢发青,文宗
亲自验视,见他死状甚惨,也不觉悲从中来,默思暴毙原因,好似中毒,但无从觅证,只好
殓葬了事,谥曰庄恪。写尽庸柔。
    又越一年,群臣请立东宫,屡陈章奏。杨贤妃又乘间进言,请立穆宗子安王溶为皇太
弟。杀子立弟,究为何意?文宗商诸宰相,李珏谓立弟不如立侄,较为合宜。乃立敬宗少子
陈王成美为皇太子,饬有司谨具册仪。越日车驾幸会宁殿,召入徘优,演剧作乐,有童子缘
竿而上,一中年男子,在下走视,状甚惊惶。文宗怪问左右,左右答是童子的父亲。文宗忽
增怅触,泫然流涕道:“朕贵为天子,尚不能保全一儿,岂不可叹?”谁叫你宠爱杨妃?遂
命驾返宫,即召刘楚材等四人,及女优张十十等数人,面加叱责道:“构害太子,统出尔
曹,今太子已死,须尔曹偿命!”刘楚材等伏地乞免。文宗不许,命左右执付京兆尹,即日
杖毙。恕首犯而毙从犯,毕竟不公。嗣是感伤成疾,寝馈不安,卧床数日,勉起至赐政殿,
召当直学士周墀入问道:“朕可比前代何主?”墀答道:“陛下系当代贤君,可比古时尧
舜。”文宗道:“朕岂敢上比尧舜?但拟诸周赧汉献,究属何如?”墀惊对道:“彼乃亡国
主子,怎得上拟圣德?”文宗道:“周赧汉献,不过受制强藩,今朕却为家奴所制,恐尚不
如赧献呢。”墀伏地流涕。文宗亦潸潸泪下,俟墀告退,复还宫睡下。自是御膳日减,瘠弱
不支,到了开成五年元日,病不能起,饬百官免行朝贺礼。越宿,命枢密使刘弘逸薛季棱,
引杨嗣复李珏至禁中,嘱奉太子监国。中尉仇士良鱼弘志得知消息,即闯入御寝,并谓:
“太子年幼,且尝有疾,须另议所立。”李珏道:“储位已定,怎得中变?”士良弘志,愤
愤而出。嗣复与珏,也知他不好轻惹,只好敷衍数语,退了出去。不意到了夜间,竟由士良
弘志,颁发伪诏,立穆宗第五子颍王为皇太弟,权勾当军国事。且言:“太子成美,年尚
冲幼,未便入嗣,仍复封为陈王。”翌晨,百官入朝思政殿,那颍王已伫立殿庑,与百官
相见。杨嗣复李珏等,料知由权阉矫旨,只是不敢发言,彼此虚与周旋,便即散去。越二
日,文宗驾崩,年只三十二岁,共计享国十四年,改元二次。颍王即位柩前,是为武宗皇
帝,命杨嗣复摄冢宰事。
    士良即劝武宗除去杨贤妃,及安王溶陈王成美三人,武宗也乐得应允,一道诏命,赐三
人自尽,可怜安陈二王,平白地死于非命,就是这个倾国倾城的杨贤妃,无术求生,没奈何
仰药自尽,渺渺芳魂,同归地下,仍陪伴文宗去了。杨氏该死。士良等尚追怨文宗,凡从前
得邀亲幸的内臣,尽加诛逐。他人不敢多口,惟谏议大夫裴夷直,上疏谏阻,也似石沉大海
一般,济甚么事?武宗改名为炎,追尊生母韦氏为皇太后,徙萧太后居积庆殿,号积庆太
后。即文宗生母。尚有太皇太后郭氏,宝历太后王氏,居处照旧。过了数月,罢杨嗣复授刑
部尚书,崔珙同平章事。又过数月,罢李珏,召入李德裕,令他同平章事。葬文宗于章陵,
别号生母韦太后葬园为福陵。魏博节度使何进滔病殁,子重顺自称留后,上表请授诏命。武
宗以履位方新,不欲遽加声讨,乃令袭节度使遗缺,赐名弘敬。为后文饬讨泽潞事伏案。越
年改元会昌,枢密使刘弘逸薛季棱,谋举兵攻杀仇士良,事泄被捕,下诏赐死,并出杨嗣复
为湖南观察使,李珏为桂管观察使。士良又屡进邪谋,谓:“杨李二人,不愿陛下登基,今
既外调,恐有异图,应早除为是。”武宗性颇残忍,闻士良言,即遣中官往诛杨李二使。户
部尚书杜悰,亟奔马往见德裕,入门也不及寒暄,便扬声道:“天子新即位,便欲杀二故
相,此事不可不谏,幸勿手滑。”时太常卿崔郸,及御史大夫陈夷行,先后入相,德裕即邀
同崔珙崔郸陈夷行,联襼入奏,请开延英殿赐对。待至日晡,始开门召入,德裕等涕泣极
言,请赦杨李二人,免致后悔。武宗连说“不悔”二字,一面却令四相旁坐。德裕道:“臣
等愿陛下免二人死罪,勿使已死难生,徒贻冤恨。今未奉圣旨,臣等何敢侍坐?”语至此,
又叩首请命。武宗方徐徐道:“朕为卿等免此二人。”德裕等起身下阶,舞蹈颂德。武宗复
召令升座,喟然长叹道:“朕嗣位时,宰相等何尝心服?李珏季棱,志在陈王,嗣复弘逸,
志在安王,陈王尚是文宗遗意,安王专附杨妃,觊觎神器,且嗣复与杨妃同宗,曾致妃书,
谓姑何不效则天临朝。倘使安王得志,朕何得有今日?全是私意,即如嗣复致杨妃书,亦安
知非阉人捏造?德裕道:“兹事暧昧,虚实难知。”武宗道:“杨妃尝有疾,文宗令妃弟玄
思入侍月余,因此得通意旨。朕细询内人,确系实迹,但免死二字,已出朕口,朕不食言,
卿等可退听后命。”四人乃出。武宗即令追还二使,更贬嗣复为潮州刺史,李珏为昭州刺史。
    会回鹘可汗兄弟嗢没斯,与宰相赤心那颉啜,各率众抵天德城外,求买粮食,且乞内
附。天德军使田牟,田布弟。欲出兵迎击,借端邀功,当时表闻朝廷,谓:“回鹘叛将嗢没
斯等,侵逼塞下,愿督兵驱逐,安静边境”等语。武宗览表踌躇,免不得召集群臣,会议可
否。小子于回鹘事,久未叙及,正应乘此补叙,方好前后贯通。看官听着!自咸安公主和番
后,见七十八回。回鹘主天亲可汗,当即病死,天亲子多逻斯嗣立,受唐封为忠贞可汗,才
阅一年,为弟所弑。国人复杀忠贞弟,立忠贞子阿啜,得受册为奉诚可汗。在位五年,即遭
病殁,无子可传,当由国人拥立宰相骨咄禄为主。骨咄禄也得唐封册,号为怀信可汗,阅十
年去世。怀信子亦得受封,称腾里可汗。宪宗初年,腾里可汗屡遣使入朝,始与摩尼偕来。
摩尼系回鹘僧名,立有戒法,每至日晏乃食,不问荤素,唯不食湩酪。回鹘使归,摩尼留居
中国。从前唐廷借援回鹘,回鹘人多入内地,尝请在京城内外,建摩尼寺,至摩尼入国,复
就河南太原各处,分置摩尼寺。摩尼往来都市,未免为奸,后来遣归回鹘,惟咸安公主,居
回鹘几二十一年,历配天亲忠贞怀信腾里四可汗,至元和三年始死,由回鹘遣人告丧。未
几,腾里可汗亦殁,嗣主为保义可汗,保义求婚,宪宗不许。保义死后,崇德可汗继立,复
表请和亲,是时唐廷已立穆宗,乃遣宪宗女太和长公主,下嫁回鹘。至敬宗即位,崇德可汗
又死,弟曷萨特勒嗣封,号昭礼可汗。文宗六年,昭礼为下所杀,从子胡特勒入嗣,受封彰
信可汗。至文宗末年,国相掘罗勿发难,引沙陀共攻彰信,彰信自杀,国人立馺特勒为可
汗。馺特勒方遣使请封,不意部将勾录莫贺,潜结邻部黠戛斯,合兵十万,掩击回鹘。
馺特勒仓猝迎敌,竟为所杀。掘罗勿亦战死,余众溃散。自天亲可汗后,多是一班短命鬼,
安得不衰?嗢没斯赤心那颉啜等,穷无所归,乃来款塞。廷臣多请如田牟言,独李德裕进议
道:“穷鸟入怀,尚思庇护,况回鹘屡建大功,今为邻国所破,远依天子,奈何欲乘他困
敝,发兵出击呢?臣意应遣使慰抚,赐给粮食,令他感恩知报,愿为我用。从前汉宣帝收服
呼韩邪,便是此法,愿陛下勿疑!”武宗道:“太和公主,不知生死何如?”德裕道:“这
正好发使赍诏,问明嗢没斯等,借知公主下落。”武宗乃遣使至天德城,告戒田牟,毋得操
切生事,且令牟乘便探问公主。
    朝使方行,忽由太和公主遣人入朝,报称回鹘牙部十三姓,已立乌介特勒为可汗,请朝
廷即赐册命。看官道太和公主,如何替乌介求封?原来回鹘被破,公主亦为黠戛斯所虏,黠
戛斯系汉李陵后裔,自谓与唐同宗,因令使臣达干,奉主归唐,乘势结好。那时回鹘余部,
推立乌介,引兵邀击达干,把他杀死,遂劫公主南下,进窥天德城。振武军节度使刘淝,出
兵屯云伽关,严行拒守,乌介知不可犯,因胁公主上表请封,嗣又由乌介通使,乞借振武一
城,寓居公主及可汗,来使叫作颉干伽斯,当由武宗宣令入见,问他何故推立乌介。颉干伽
斯道:“乌介可汗,系昭礼可汗亲弟,所以众情爱戴。”武宗道:“城不便借,朕当颁给粮
米,令汝汗规复旧疆便了。”乃即派右金吾大将军王会,赍着宣慰敕书,偕颉干伽斯北往。
书中大略,谕:“乌介率领部众,渐复旧疆,借城向无此例,如欲别迁善地,求上国声援,
亦只应暂驻漠南,朕当俟公主入觐,亲问事宜。倘须接应,亦无所吝”云云。复令王会发边
粟二万斛,赐给乌介部众。哪知乌介可汗,阳受朝命,待王会南归,仍然屯兵边境,不肯退
归,且反纵兵四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还有赤心那颉啜等,亦潜谋犯塞,经嗢没斯先告
田牟,因诱赤心至帐下,设伏击毙。那颉啜收集赤心遗众,东走大同,联结室韦黑沙诸番
众,南窥幽州。卢龙节度使史元忠,时已为牙将陈行泰所杀,行泰又为张绛所诛,雄武军使
张仲武,起兵逐绛,平定幽州。由武宗特授旌节,命为卢龙留后。仲武闻那颉啜入境,突出
痛击,杀得那颉啜孤身穷奔,往投乌介,乌介把他杀死,复入云朔,剽横水,屠掠甚众,有
众十万,驻牙大同,抗表求粮食牛羊,并索交嗢没斯。
    武宗已授嗢没斯为金吾大将军,爵怀化郡王,即以所部军为归义军,拜他为归义军使,
赐姓为李,赐名思忠,当下责令乌介北迁,不得无理要索。乌介不肯奉诏,武宗因调刘淝为
河东节度使,兼招抚回鹘使,张仲武为东面招抚回鹘使,李思忠为回鹘西南面招讨使,会军
太原,共讨乌介。淝有武略,出营雁门关,与乌介相持。起初与乌介接仗,未见得利,乃按
兵不动,故示羸弱,令李思忠张仲武两军,先戢乌介羽翼。乌介见淝军不出,总道他是畏怯
无能,不以为意,便移军侵逼振武,营帐如林。淝遣麟州刺史石雄,及都知兵马使王逢,带
领沙陀朱邪赤心部众,袭击乌介牙帐,淝自率大军接应。石雄到了振武,登城望回鹘营帐,
见氈车数十乘,侍从多着朱碧,状类华人,遂使侦骑探问,返报是太和公主牙帐。雄复使侦
骑往告道:“公主至此,应求归路,今将出兵掩击可汗,请公主潜与侍从相保,驻车勿动,
静候来迎。”公主允诺,侦骑复还报石雄,雄凿城为十余穴,引兵夜出,直攻乌介可汗牙
帐。乌介本未预防,突闻官军杀入,吓得手足失措,忙从帐后逸出,连辎重尽行弃去。雄追
乌介至杀虎山,大破乌介部众,乌介身受数创,与数百骑北遁。雄斩首万级,降番众二万余
人,遂回迎太和公主,送还京师。正是:
    逐寇功臣逢大捷,和番帝女幸重归。
    欲知公主还京后事,待至下回分解。    
  唐至文宗之世,威柄已为宦官所握,文宗叹息流涕,自恨受制家奴,不如周赧汉献,情
殊可悯,但亦未免自贻伊戚耳。一误于宋申锡,再误于李训郑注,用人不明,已司其咎,乃
复暱幸宠妃,不善教子,骨肉且未能保全,遑问他事?至于权阉矫诏,擅立颍王,不能正始
者,复不能正终,何莫非优柔寡断之所致也?回鹘雄长北方,虽屡扰唐室,而一再败盟,数
犯边境,为唐患者亦非浅鲜。帝女和亲,甘出下策,唐之不能驭夷,亦可见矣。迨回鹘残
破,嗢没斯诚心内附,而乌介复劫主横行,忽服忽叛,幸李德裕建以夷攻夷之策,于是强虏
退,帝女归,朔方仍得安定,乃知为政在人之固非虚语也。
    文宗有一德裕而不能用,此其所以赍恨终身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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