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年7月10日,曹锟致电北京公使团,请其注意日本暗中助段的事实。美、英、法三
国压迫日本公使表示态度,14日日本公使被迫发表宣言,表示决不助段。
7月9日,张作霖由军粮城回到沈阳,10日致段祺瑞一电,劝段勿袒护徐树铮,电云:
“段督办钧鉴:我督办光明磊落,中外敬仰。只以二三佥壬,朋比为奸,荧惑聪听,
不惜敛天下之怨,以遂一己之私。海内骚然,妇孺共愤。乃在徐树铮罢免筹边使职,原
为政府用人行政之常,而若辈则妄造蜚语,归罪作霖,日前冒暑力疾进谒崇阶,本以感
恩图报之诚,愿我督办为千古之英雄,勿受二三奸人之蒙蔽,以免为项城第二。凡人所
不敢言者,作霖皆垂涕而道,原自以为效忠于我督办者,至深且尽,而彼辈反以为负心,
此诚作霖所不解者也。现在各省天灾迭告,民不堪命,为民上者,方将抚恤之不遑,岂
堪再启兵戎,重为民祸。作霖何心,安忍坐视?且此次在京,备悉奸人百计害我三省,
其种种阴谋,已披露于全国,作霖反复焦思,忍无可忍。如有敢于倒行逆施,居心祸国,
即为公敌,誓将亲率师旅,铲除此祸国之障碍,以解吾民之倒悬,然后请罪于大总统、
我督办之前,以谢天下。作霖叩。”
同时,张作霖宣布派兵入关,通电全国云:
“窃作霖奉大总统令入都,本爱国保民之素志,抱宁人息事之苦衷,冒暑远征,力
疾奔走。……无如我垂涕而道,人则充耳弗闻,困难情形有非楮墨所能罄者。厥后事机
愈迫,险象环生,大总统日陷于荆天棘地之中,我商民日困于火热水深之下。见闻所及,
惨痛难言,五内如焚,一筹莫展。不得已星夜就道,谋所以拯救之方。乃甫抵奉垣,即
闻京师、保定之间,将欲发生战事,而由京到津避难者已络绎于途,大有琐尾流离之象。
侧身西望,愤不欲生。……慨自国体改革以后,干戈满地,灾歉频举,国濒于危,民不
堪命。现在浙有水患,苏有米荒,直、豫、鲁、奉赤地千里,天灾示警,民不聊生。稍
有人心,岂堪再启兵戎,害我无告之黎庶。又何况京畿重地,遽作战场,根本动摇,国
何以立?而京奉铁路,关系条约,倘有疏虞,定生枝节。上年援湘援鄂,奉军之在关内
者,尚散驻于潼洛之间,若令阻断交通,势必断我接济。作霖戴我元首,卫我商民,保
管我路线,援救我军旅,实逼处此,坐视不能,义愤填膺,忍无可忍,是用派兵入关,
扶危定乱。其与我一致者,甚愿引为同袍;其敢于抗我者,即当视为公敌。大军所至,
妖焰立摧,纪律严明,定秋毫之不犯。风云奋发,敢露布之先驰。皇天后土,实鉴此心。
敬告海内,伏惟公察。张作霖叩。”
7月11日张作霖致曹锟一电,说他已经派遣第廿八师先行进关,关内奉军派张景惠为
司令。他估计关内奉直联军已有七八万人,可以应付东西两线的战争。并向曹锟担保:
“我辈骨肉至交,当此危急存亡关头,不能不竭力相助。”
张作霖派兵入关的最大理由,是说破获了皖系在东三省有颠覆活动,7月16日、17日
他发表了两则通电:
一电云:“各报馆均鉴:奉省获犯姚步瀛等,供认受曾云霈等指使,并定国军第三
军委任,来奉招匪,扰乱地方等情,业经作霖通电在案。查该匪等所供,如招队不多,
即在东清路一带扰乱治安等语。夫东清铁路为中俄枢纽,关系外人生命财产,比年以来,
经作霖等竭尽智能,始将管理保护权限,依照约章,办有头绪。乃奸谋揭露,竟欲扰害
路防。不知该奸党等与三省人民及旅居外侨,何仇何怨,宁竟忍而为此。现在幸邀天佑,
群匪就擒,而主谋诸凶,尚复优游京畿,盘踞政权。此次共举义师,拥护元首,讨伐诸
奸,为地方人民泄此公愤,即以保护路权,并保护外人之生命财产,用再通电奉陈。张
作霖、鲍贵卿、孙烈臣叩。”
二电云:“各报馆均鉴:奉省侦获由北京派来姚步瀛等十三名,亲笔供认受曾云霈
等指派,并有定国军第三军委任,给予大洋十二万元,来东省招募匪徒,在山里或中东
路线一带扰乱东省,使奉军内顾不暇,牵制奉省兵力。且据曾云霈云:款项如果不足,
即由哈尔滨绥北木植公司取用,不拘多少。该公司系曾云霈所开,并说此事详情已与徐
又铮妥议,商承段督办意旨,决定照此办理等语。姚步瀛并自认为督办谋生,一切计划
均经详细供明,姚步瀛系大理院长姚震之侄,姚震并经参与会议。此案获犯以后,即经
急电段督办详询,据复并无此事。督办素来光明,具有世界眼光,谅不错乱至此。惟真
赃实犯,供证详明,设非奸人指使,从何得此重金。大理院长为法律最高机关,乃竟预
此奸谋。国之前途,何堪设想?作霖此次入都,对于奸人图直、图皖、图苏、赣、豫、
鄂种种计划,均已详晰无遗。三至团河,垂涕而道。即出都以后,曾发庚电,对于督办
痛陈利害,登诸报端,为天下所共见。自问冒暑奔驰,往来调停,无负国人。即奸党意
旨未洽,寻仇启衅,亦只及作霖一人,与东省人民地方何仇何怨,必欲使其同归涂炭。
近且散布谣言,谓义师意旨,含有复辟思想。夫帝制之不可复存,此稍具常识者,皆能
知之。凡我同志皆属共和功首,岂肯生此拙谋。奸徒穷蹙无聊,乃造作诬蔑之语,举动
如此,狗彘不如,当为有识者所共悉,无足深辩。近见报载督办呈文,自称本上将军,
而文内乃痛詈吴佩孚之种种不法。夫对于大总统而称本上将军,民国以来亦尚无此公文
程式。此皆奸徒有心构乱,陷督办于不义,祸全国人民,便逆党之阴谋,逼疆吏以兵谏
者也。作霖此次出师,为民国诛锄奸党,为元首恢复自由,拯近畿百万人民于水深火热,
倘国难不解,党恶不除,誓不旋还乡里也。特电驰陈,张作霖叩。”
7月14日,顺直省议会、天津总商会、直隶商会联合会,联名通电宣布段祺瑞三大罪
状。这通“寒电”指责段祺瑞:
“……视东海为傀儡,待同官若奴隶,颐指气使,炙手可热。靳云鹏虽其门生,然
既为总理,论体制应在督办之上。乃段祺瑞于院部有关系之文函,均亲笔批有交院、交
部字样。其下属奉命转达于院部者,则直书曰奉督办谕,交总理总长办理等字样,俨以
元首自居。今更擅改元首已盖印之命令,逼令元首之印绶,自由擅发,试问纪纲何在?
此其大罪一。信任曹陆,借用日款五万万元,将东三省森林矿产及满蒙热河铁路之权,
拱手以授日人,又将胶济、高徐、顺济等铁路与日本订立合同,使山东亦将为东三省之
续。甚至订立军事协约,而日本军队侵入北满,假借参战练兵,而日本军官揽我兵权。
至于赞成签订德约,主张直接交涉,无一不为媚外之作用,以自亡其国,此其大罪二。
段于袁项城时,往往以项城任用权术,利用金钱收买下级军官,唆使反抗上官之举为不
然。不料自彼执政以来,变本加厉。……广用金钱,结合各省军队以自固,以致军队日
多,财源日竭。此其大罪三。”
这个电报末尾且指责段祺瑞并非如一般人所说的很廉洁,它指出:
“天津义租界房屋,乃徐树铮于民国元年所得汉阳之款,以十三万元分润段而购置
者。曾云霈以安福党费为段兴造春夏秋冬四季式之房屋。又复辟讨逆余款二百万元,尽
入私囊。段在中日汇业银行有股份一百万元。”
在7月13日张作霖宣布派军入关以前,段对“讨直”之战是很有信心的,他曾吹嘘说,
战争开始,只消五天就可以攻下保定。他的自信是认为奉军不会帮助直军。为什么他相
信奉军不会介入呢?因为他认为张作霖虽然和徐树铮不和,但张和直系的曹锟、李纯也
有很大的矛盾,因此段估计张作霖一定是在关外坐视成败,不会在直皖冲突中轻易下注。
也就是说张作霖会保持中立的。段认为只要张作霖保持中立,他就有把握击败直军。
怎知13日接到奉军第廿七、廿八两师大军已经开进关来的军报,接着又获悉奉军已
在京奉路、津浦路以及马厂、军粮城一带布防,这一来可真让他着慌了。
本来,从7月11日起,直皖两军前线已有了小规模的冲突。北京城中已时闻炮声。传
说边防军和刘询的第十五师有不愿出战的表示,每与直军接触,均着着后退。迨奉军入
关,安福系真的慌了手脚,乃由曹汝霖、傅良佐往谒徐世昌,请求颁发停战令,14日徐
世昌下令云:
“民国肇造,于兹九年,兵祸侵寻,小民苦于锋镝,流离琐尾,百业凋残,群情皇
皇,几有儳焉不可终日之势。本大总统就任之始,有鉴于世界大势,力主和平,此岁以
来,兵戈暂戢,工贾商旅,差得一息之安,犹以统一未即观成,生业不能全复。今岁江
浙诸省,水潦为灾,近畿一带,雨泽稀少,粮食腾踊,讹言朋兴,眷言民艰,忧心如捣,
乃各路军队,近因种种误会,致有移调情事,兵车所至,村里惊心,饥馑之余,何堪师
旅?本大总统德薄能鲜,膺国民付托之重,惟知爱护国家,保护人民,对于各统兵将帅,
皆视若子弟,倚若腹心,不能不剀切申诫。自此次明令之后,所有各路军队,均应恪遵
命令,一律退驻原防,戮力同心,共维大局,以副本大总统保惠黎元之至意。此令。”
段系手忙脚乱,一方面压迫徐世昌下了停战令,另一方面又觉得当前情势必需速战,
否则军心不易维持,所以在7月14日下午又召集特别军事大会,决议立即下达总攻击令,
同时为了鼓励士气,特传檄全国,讨伐直军,檄云:
“为檄告事,案查曹锟、吴佩孚、曹锳等目无政府,兵胁元首,围困京畿,别有阴
谋。本上将军业于本月八日据实揭劾,请令拿办,罪恶确凿,诚属死有余辜。九日奉大
总统令:曹锟褫职留任,以观后效。吴佩孚褫职夺官,交部惩办。令下之后,院部又迭
电饬其撤兵。在政府法外施仁,宽予优容。该曹锟等应如何洗心悔罪,自赎末路。不意
令电煌煌,该曹锟等不惟置若罔闻,且更分头派兵北进,不遗余力。京汉一路,已过涿
县,京奉一路,已过杨村,逼窥张庄。更于两路之间,作捣虚之计,猛越固安,乘夜渡
河,暗袭我军。是其直犯京师,震惊畿内,已难姑容,而私勾张勋出京,重谋复辟,悖
逆尤不可赦。京师为根本重地,使馆林立,外商侨民,各国毕届,稍有惊扰,动至开罪
邻邦,危害国本,何可胜言。更复分派多兵,突入山东境地,迳占黄河南岸之李家庙,
严修战备,拆桥毁路,阻绝交通,人心惶惶,有岌焉将坠之惧。本上将军束发从戎,与
国同其休戚,为国家统兵大员,义难坐视。今经呈明大总统,先尽京畿附近各师旅,编
为定国军,由祺瑞躬亲统率,护卫京师,分路进剿,以安政府而保邦交,锄奸凶而定国
是。奸魁释从,罪止曹锟、吴佩孚、曹锳三人,其余概不株连。其中素为祺瑞旧部者,
自不为彼驱役。即彼部属,但能明顺逆识邪正,自拔来归,即行录用。共擒斩曹锟等献
至军前者,立予重赏。各地将帅,爱国家,重风义,适此急难,必有履及剑及兴起不遑
者,祺瑞愿从其后,为国家除奸慝,即为民生保安康,是所至盼,为此檄闻!”
同日,曹锟亦发表两电,一是通电各省,说明开衅原由是在段系,电云:
“边防军称兵近畿,扰害商民,近仍进行不已。以众大之兵力,占据涿州、固安、
涞水等处,于寒删两日,向高碑店方面分路进攻。东路则占据梁庄、北极庙一带,向杨
村攻击,炮火猛烈,枪弹如雨。敝军力为防御,未及还攻,而彼竟愈逼愈紧,实为有意
开衅,事实如此,曲直自在,惟有激励将士,严阵以待,固我防圉而卫民生,特电奉闻,
诸维察照。曹锟。”
二是通电各报馆,请驱除奸党,电云:
“天祸中国,降此残凶,安福祸国,段徐庇逆,种种罪恶,中外共晓。各省联军,
本救国之大义,依法律之程序,呈请大总统,罢散祸国恶徒。段徐为虎作伥,违逆总统
之命,擅兴无名之师。各省联军于忍无可忍之中,仍严束所部,妥为防守,不敢轻启战
端,遗害生灵,段等无隙可乘,不能肆其野心,乃阴谋诡诈,一方强迫元首下停战令,
一方乘各省不备,暗行袭击,下总攻击令,是非曲直,事实昭然,是此强盗行为,破坏
国际公例,按诸本国法律,天理人情皆在必讨之例。兹谨正式通告各友邦及本国父老昆
弟,自今日始,实行围困奸党根据地,必将凶残除尽,奠固邦本。惟祈公鉴。曹锟。”
7月17日,直皖两军已经开火了,广州军政府也发表通电,声讨段祺瑞,电云:
“国贼段祺瑞者,三玷揆席,两逐元首,举外债六亿万,鱼烂诸华,募私军五师团,
虎视朝左。更复匿嬖徐树铮,排逐异己,啸聚安福部,劫持政权。军事协定,为国民所
疾首,而坚执无期延长;青岛问题,宜盟会之公评,而主张直接交涉;国会可去,总统
可去,而挑衅煽乱之徐树铮,必不可去;人民生命财产,可以牺牲,国家主权,森林矿
产,可以牺牲,而彼辈引外残内之政会,必不可以牺牲。凶残如朱温董卓,而兼鬻国肥
私;媚外如秦桧、李完用,而更拥兵好乱。综其罪恶,罄竹难书。古人权奸,殆无其极。
军府恭承民意,奋师南服,致讨于毁法卖国之段祺瑞及其党徒,亦已三稔于兹,不渝此
志。徒以世界弭兵,内争宜戢,周旋坛坫,冀遂澄清。而段祺瑞狼心不化,鹰瞵犹存,
嗾使其心腹王揖唐者,把持和局,固护私权,揖盗谈廉,言之可丑。始终峻拒,宁有他
哉?乱源不清,若和奚裨。吴师长佩孚,久驻南中,洞见症结,痛心国难,慷慨撤防。
直奉诸军,为民请命,仗义执言,足见为国锄奸,南北初无二致也。乃段祺瑞怙恶饰过,
奖煽奸回,盘踞北都,首构兵衅,以对南黩武之政策,戕其同袍;以不许对内之边军,
痛毒畿辅。天命不足畏,人言不足恤,但知异己即噬,不惜举国为雠,故曩诿为南北之
争者,实未彻中边之论也。道路传言,佥谓该军有某国将校,阴为之助,某氏顾问,列
席指挥,友邦亲善,知必谣言,揣理度情,当不如是。然而敬塘犹在,终覆唐室,庆父
不除,莫平鲁难。今者直省诸军,声罪致讨,大义凛然,为国家振纲纪,为民族争人格,
挥戈北指,薄海风从。军府频年讨贼,未集全勋,及时鹰扬,义无反顾,是用奖率三军,
与爱国将士,无间南北,并力一向,诛讨元凶。其有附逆兵徒,但知自拔,咸与维新。
若更徘徊,必贻后悔。维我有众,壹乃心力。除恶务尽,其建厥勋。褫奸雄之魄,毋或
后时,抉郿邬之藏,相偕饮至。昭告遐迩,盍兴乎来!”
湖北方面,直系的王占元,对于直皖濒于开战之时,突然采取了断然行动,软禁了
寄寓湖北的湖南督军吴光新。原来北京政府发表了段祺瑞的内亲吴光新为湖南督军后,
北军已完全退出湖南,他乃和前任湘督张敬尧阴谋攫取湖北,助攻直军,且密令吴光新
的旧部,驻守河南信阳的赵云龙攻夺河南。可是鄂督王占元不是傻瓜,不待吴张动手,
他便先下手为强,借请宴为名,把吴光新约到督署款宴,席散后吴光新即被软禁,吴部
哗变,亦被直军解散。张敬尧这次倒很聪明,闻风先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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