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首义之后12天,湖南第一个起来响应。湖南起义的领袖便是24岁的焦达峰。
焦达峰原名大鹏,字鞠荪,湖南浏阳人。15岁时毕业于南台高小,经姜守旦介绍,
加入洪福会。华兴会成立时,他又参加过同仇会,从事联络会党工作。18岁入长沙高等
普通学堂预备科,肄业,并加入哥老会,受反清思想影响,倾向革命。1906年赴日本,
入东斌学校,学习军事,旋加入同盟会。湖南萍浏醴起义时,奉黄兴之命回国,任浏阳
会党领袖李金奇为联络参谋。因遭清军突然搜捕,李金奇落水而死,焦达峰逃回日本。
次年被推为同盟会调查部长,专任联络各省会党事;同孙武、胡瑛、张百发、邓文辉等
在东京创立共进会,改同盟会“平均地权”纲领为“平均人权”,主张在中国长江流域
地区,联络会党发动起义。黄兴对成立共进会不满,问焦达峰:“何故立异?”
焦答曰:“同盟会举趾舒缓,故以是赴急,非敢异也。”
黄兴道:“如是,革命有二统,二统将谁为正?”
达峰笑道:“兵未起,何急也?异日公功盛,我则附公;
我功盛,公亦当附我。”
1909年,焦达峰回国,在长沙建立湖南共进会总机关。他在浏阳县召集湘阴、平江、
萍乡、万载、长沙、醴陵、浏阳等县的洪门会的“龙头大哥”30余人集会,经龙头大哥
们抬举,焦达峰便成了“穿靴子上山”一步登天的“龙头大哥”,成了会党首领。
焦达峰原与学界有紧密的联系,现又同会党有很深的关系,他有这两方面的条件,
遂成为重要人物。
1911年10月,长沙新军酝酿起义。
最早在湖南新军中从事革命活动的是刘文锦。1909年刘文锦从保定速成军官学校毕
业后到南京会见其兄、同盟会会员刘承烈,在那里结识同盟会会员邹永成。邹永成是湖
南新化人,原是华兴会会员,后经黄兴介绍加入同盟会,奔走于湘、桂、鄂、赣、苏、
皖各省,从事革命活动。1909年到苏州任新军第23混成协管带,在军中联络了不少同志,
被清廷发觉,逃到南京。刘文锦在邹永成影响下,加入了同盟会。他们在南京别后,刘
文锦到长沙进新军25混成协。邹永成赴日本留学。次年下半年,邹永成同谭人凤、宋教
仁在东京密议加强长江流域的革命活动。邹永成便回湖南,在长沙见到刘文锦,刘已是
马队排长。邹便把东京商议的计划告诉他,要他在军队中设法组织革命党。邹永成还介
绍吴任到新军当文案,暗中帮助刘文锦。
刘文锦在新军中组织革命党,发展很快,他把25混成协的革命同志严密地组织起来,
标有标代表,营有营代表,队有队代表,排有排代表,棚有棚代表,都由目兵担任。除
了刘文锦、吴任之外,没有官长。虽然有几个官长在日本留学时也曾加入过同盟会,但
恐人一做官,思想便不免动摇,所以索性不让他们知道。
1911年2月,谭人凤、刘承烈、谢介僧等来长沙设立起义机关,邹永成派人送信给刘
文锦,要他同谭人凤联系。谭人凤约集文斐、刘文锦、陈作新、吴任、曾杰、文经纬、
龙毓峻等人开秘密会议,推刘文锦负责军队的起义,文斐等负责学界鼓动,焦达峰、杨
任、谢介僧等联络会党,龙毓峻筹集经费,文经纬在铁路协会与士绅联络。由于焦达峰
当时在武汉,谭人凤便赴武汉同他商议。
刘文锦便在长沙天心阁三棱召集新军各标营代表开会,25混成协的步、马、炮、工
程、辎重等队代表安定超、徐鸿斌、刘安邦等五六十人参加了会议。刘文锦道:
“清政不纲,国土日削,我辈为救亡图存光复祖国而革命,必须群策群力,方克有
济,幸勿稍怀疑惧。”
话毕,旋即对江宣誓,共约死生,并由各个自行认定担任联络。
抚院探目汪子林、探兵刘宏德等在天心阁二楼喝茶,见到刘文锦召集这么多军人在
楼上集会,便产生怀疑。会散后,找人打听,便有与会者年少气盛,言词间不免有所流
露。汪子林等立刻向湖南巡抚杨文鼎报告。杨文鼎大惊,即同协统萧良臣密议,认定刘
文锦是“乱首”,但又怕在湖南动手杀害,会激起兵变。于是设计派刘文锦到北方买马,
暗中嘱湖北新军统制张彪在途中把他杀掉。他们找马队管带张翼鹏前去商议。张在日本
曾加入同盟会,托称刘文锦早已因酗酒滋事而被撤职,张又暗中通知刘逃走。
刘文锦脱离部队,去武汉。刘出走后,萧良臣又亲自到各营房大事搜查,没有得到
证据。杨文鼎还想杀马队头目数人,以止乱源。张翼鹏道:
“这事未获实证,枉杀恐激起变乱。”
49标2营管带陈强亦是在日留学时加入同盟会的,也暗中帮助被侦探出在天心阁开会
的目兵张海斌、徐鸿斌逃走,并嘱安定超、丁炳尧二人转告,叫他们各自小心,相机行
动。由于张翼鹏、陈强两位管带暗中掩护同志,革命势力就一天天壮大起来。
湖南同盟会会员多在学界。在5月的铁路保路风潮中,又有湖南绅商学界的文斐、文
经纬、龙璋、粟戡时、易宗羲、左学谦、黄瑛、姜济寰、曾杰、常治、龙铁元等发起组
织铁路协赞会,以贾太傅祠为会址,掀起保路高潮,其中既有革命党人,又有立宪派人。
革命党人和立宪派人协手合作为湖南起义打下基础。
刘文锦亡命武汉,对湖南的起义仍积极筹划,曾多次秘密函电湘中同志计划一切,
但因那些大多数学界中的同盟会员们不主急进,没有收到效果。于是,刘文锦又把活动
目标直接转到新军中去。他写信给马队的党人刘安邦转告各位同志:“加紧组织,趁四
川铁路风潮,即速起义。”
刘安邦在城东清水塘召集会议,到会者有200余人。刘安邦宣读了刘文锦的密函;各
代表报告了工作进展状况,决议加紧宣传联络工作,务使全协目兵接受。会后,各代表
分头去作,新军中的革命情绪更加高涨。被开除的徐鸿斌又投入中路巡防营当哨官,把
革命火种撒向巡防营中。
焦达峰同刘文锦在汉口相遇,刘以湖南军队中的组织相告,并写了秘密函件,介绍
焦达峰到长沙,找安定超、刘安邦、熊光汉接洽。
武昌起义的消息传入长沙,湖南新军中的革命党人跃跃欲试,正苦于缺乏领导时,
焦达峰带着刘文锦的介绍信返回长沙,即与安定超、刘安邦、熊光汉见面,又召陈作新、
丁炳尧、徐鸿斌等相见。焦达峰道:“奉同盟会命特派来湘联络同志响应武昌起义。”
那新军党人听命于刘文锦者,转而瞻焦达峰之马首矣。焦以甫行到湘,初次接洽,对新
军之能否任此艰巨尚无把握,因言已于浏阳、平江方面联络洪门会多人,并购有手枪炸
弹,须俟人械到齐,再与新军联络发难。
湖南巡抚余诚格刻意防范,与司道黄忠浩密谋,将新军分调各府州县驻扎,以散其
势。又将驻各府州厅县的巡防队兵弁,拨回省城,听候调遣。再派多员稽查新军各兵士
往来函电,凡新军函电概由稽查员拆阅,先行登记,不准径交兵士,各兵士亦不准擅发
函电。
已是防不胜防,湖南的立宪派也积极行动起来。
湖南政学各界占有最大优势的是立宪派的首脑人物谭延颛。那谭延墀字组安、组庵,
号畏三,31岁,湖南茶陵人,是原两广总督谭钟麟的儿子,中进士后授翰林院编修。19
09年任湖南谘议局议长。次年因长沙抢米风潮事,对湖广总督瑞澄、湖南巡抚岑春萱诿
过于人不满,曾以谘议局议长名义致电军机处、遭清廷申斥,渐生怨望。后赴北京,参
加立宪派联合举行的第三次请愿活动。要求速开国会。他参加各省谘议局联合会第二次
会议,任主席,并与汤化龙等发起成立“宪友会”。他号称“文武全才”,有着很高的
社会声望。
湖南立宪派因独占谘议局地盘,可以公开活动,连官府也不敢奈何他们。武昌首义
一举成功,湖北立宪派汤化龙等人参加湖北军政府,给他们很大震动。武昌首义的第三
天,蒋翊武派蓝综、庞光志拿着他的介绍信来长沙联络,由阎鸿飞陪同,见过谘议局的
左学谦和常治等人。他们便并设法多方同革命党人取得联系,在李藩国家中找到了陈作
新。
陈作新字振民,湖南浏阳人,他本是个文人,曾捐了监生去应乡试,没有及第,作
过家庭教师。1899年随唐才常在湖南联络会党,准备起义。1902年入湖南弁目学堂学习
军事。后加入同盟会。毕业后任新军25混成协炮队兵营排长,旋改步兵49标排长,因倡
言革命被撤职。1909年该协创办随营特别班和测绘班,他任教官。次年长沙发生“抢米”
风潮时,他对管带陈强道:“报告管带,机会到了,我们拥护管带。”
陈强问道:“陈教官讲什么呀?”
“管带在日本留学很久,自然知道的,不用我多嘴。”
陈强大惊,心想这人如此冒失大胆乱说,必会弄出事来,就装作不懂,喊道:“护
兵,陈教官喝醉了酒,送他回去。”便借故辞了他的职。
陈作新失业后,便到李藩国家里教书,新军里的目兵同情他,常找他聚谈。陈作新
自称和同盟会领袖孙文、黄兴是拜把兄弟,又是湖南革命十领袖之一,云云。
立宪派黄瑛、曹惠邀陈作新到自治公所商量。陈作新放言高论:“湖南如果要响应
武昌起义,新军由我负责,只是巡防营和会党须与焦达峰商量。”
立宪派人求文经纬、易宗羲介绍认识焦达峰,约他到贾公祠见面。焦达峰正在运动
各界参加起义,毫不犹豫地同立宪派商定,由他担任联络会党的任务,惟以清室铁桶江
山,不易破毁,仍主张采纳烧毁教堂洋行,捣毁学校之手段。文经纬、易宗羲力劝勿扰
乱秩序,以至垂涕。
立宪派人对陈作新不够信任,认为此人爱说大话,常信口开河。陈作新虽说过“新
军由我负责”,总觉得陈作新不为新军所信,事体重大,若仅恃陈一人接洽,未能坚信,
乃托陈直接间接转知新军士兵,派代表接头,以便互相认识,利于行动。于是,陈作新
就邀新军中的革命党人安定超到福寿楼与政商学各界代表黄瑛、左学谦、黄翼球等见面。
安定超是刘文锦离开后新军中革命党的核心人物。
安定超同邹永成商量是否去同立宪派人见面,邹永成道:
“此辈是临时投机的,最不可靠,我是决不去的,你们去时也得小心些,不要上他
们当。”
40余人来到福寿楼聚会,先有着天青团花马褂、落落大方、肩舆而来的焦达峰,次
来者陈作新,那些长袍短套、不伦不类的代表也陆续来到。
士绅们问焦达峰:“浏阳可到多少兵马?”
焦答曰:“至少2万人。”
“进城时有什么标识?”
“青衣青包头。”
“带来多少炮火?”
焦达峰毫不在意地随口答道:“没有炮火。今日局势,只须10个洋油桶,10挂万子
鞭炮,即可将抚衙门攻下。”
有人突然发现抚署的侦探唐满老鸦正坐在这家茶馆里,会议中途散去。焦达峰即去
浏阳联络会党。
次日,陈作新邀集部分新军代表到小吴门外义冢山开会,30余人到会,推安定超、
刘安邦、徐鸿斌分别指挥新军。巡防队于10月20日起义,由成邦杰等通知哥老会响应。
10月18日,焦达峰返回长沙,因他联络的会党未到齐,便召陈作新、安定超、文经
纬、易宗羲、吴作霖、徐鸿斌、左学谦、阎鸿飞、成邦杰、粟戡时、黄瑛、文斐等100余
人在贾太傅祠体育学堂开会,决定21日起义,由炮兵营举火为号。
21日夜始终未见火光,原来清军防范很严,炮兵营没有举火机会,没能起义。
新军中的革命党人已是急不可耐,在营士兵不论白天晚上,操场讲堂,三五人一碰
头,议论纷纷,群情激动,有一触即发之势。官长对各代表外出不敢过问,对于在营士
兵的议论也不去管,偶尔碰到,则装作不闻不见,悄悄地走开。
湖南巡抚余诚格知道新军不可靠,就同主持湖南全省营务处兼中路巡防营统领的黄
忠浩商量,将巡防营的枪、炮、子弹都收缴存军装局,每营只留10小箱,作警卫之用。
新军的子弹已收缴,新军部分部队已调驻岳州、临湘、宁乡、盖阳等地,各县的巡防队
15营则调防省城。
黄忠浩有“小诸葛”之称,他由文人而任武职,足智多谋,余诚格对黄倚之若长城,
军事悉取决焉。黄同绅商学界都有广泛联系。立宪派人甚至曾想拥他当湖南都督。他最
初心存观望,派心腹去武汉侦探革命军是否取得武胜关,如果取了武胜关,他便响应,
否则便帮清朝“戡平祸乱”。侦探回报武胜关仍在清军手里。21日起义没能发动,次日
上午,余诚格、黄忠浩便听到消息,商量用大炮对新军营房轰击。
安定超21日夜未见火光,认为事情已迫不可缓,于22日拂晓向前来报告消息的炮队
同志李金山道:
“汝速回营准备,听枪声轰动,当齐集发难也。”
安定超并派人分头通知新军各标营和巡防队准备。
22日是星期日。安定超于8时便率领49标士兵发难了。
这日8时,安定超要谭满芳在操场吹紧急集合哨子,2营左队把营部军装库打开,军
需长问他们:“到底什么事?”
安定超道:“今天起义,你听命令好了。”
每个目兵得10发子弹。官长不知何事,个个大惊失色地望着。
安定超朝天放了三响信号枪,向目兵演说革命意义,并传禁令:各队由代表指挥,
官兵不准擅离队伍,违者以临阵私逃论罪;未遇敌人反抗,不准随便放枪;不准取民间
物品。
违令者就地正法。
安定超命令:彭友胜率49标2营后队会同50标和马队由北门进城,占领荷水池军装局;
李金山率炮队进城后即到军装局领取炮弹,威胁抚署。他自己率49标2营前队、左队、右
队会同辎重炮兵工程3营由小吴门进城,占领谘议局。
起义队伍分途出发,旧官长没有办法,只好跟着同去。旧官长易棠龄问:“你们干
什么事?”
一个目兵拿出刀来:“今天我们起义,你要反对,便先杀你。”易不敢反抗,跟着
队伍进北门。
黄忠浩已下命令要各营管带督促士兵,严密防守城门,不使新军入城,准其开枪制
止。令各营管带派兵巡逻四城,缉捕革命党人防止暴动。但各路防营士兵要求改善待遇,
未得解决,军心涣散。
彭友胜率一路起义队伍开到北门,守北门者为巡防营管带赵春霆,他早已被部下徐
鸿斌联络成熟,故起义军入城时,他便列队举枪致敬。
守军装局军械弹药库的是巡防8队,起义部队赶到,那已被联络的王鑫涛、周福堂、
易尚志便开库门。新军目兵猝见大批枪弹,如获至宝,各各尽量饱装;又见拨壳枪枝,
知是利器,而未谙用法,则坏其壳而取其枪。
安定超等到达小吴门,巡防营管带已命目兵将城门关闭,并令向起义军射击。目兵
却不放枪,但也不开城门,彼此相视而笑,毫无敌意。相持1小时余。安定超命炮队退到
教场坪,将炮架起,装作将射击恣态。恰在这时,在城内的工兵代表赖福春来到城门口,
见城门虽闭,尚未加锁,就上前摇落门杠,守兵也不加阻止,城门豁然洞开,起义军一
拥而进。
安定超一队起义部队也来到军装局取军械弹药,见身穿便衣的焦达峰被兵士捉住,
便上前解释,请他们放人,原来兵士不认识焦达峰,见他拿枪在军装局往来,以为他是
奸细,便把他捉住。
谭延遹正在抚署同余诚格议事,忽一仆至,称报新军攻城,余诚格道:“没有的事,
再去打听。”
谭延即欲辞去,起身道:
“今日中丞有事,改日再谈。”
余诚格亦起身解释道:“今日新军开往株洲,他们误会了,所以才说新军攻城。”
谭延韻刚欲下楼,又一仆至,道:“报告大人,新军进城了!”
余诚格还是不信:“没有的事,再打听罢。”
谭、余刚下楼梯,又一仆至:“报告大人,新军已到了贡院东街!”
余亦不信:“没有的事!”但他又道:“你们准备去罢。”
余对谭道:“回去拜上老太太,请她老人家放心,没有甚么事,不要紧的。”
谭延恉向余诚格点头而别。
新军到抚署,抚署卫队即投诚。余诚格见势变,出来向起义军士兵道:“弟兄们,
我们都是汉人。”他令仆人将他亲书在白布上“大汉”的标语悬挂在桅杆上,自己便进
堂内,钻进后院的洞内,逃往小西门外的洋行,乘轮避往上海。
黄忠浩听说势变,便骑马带领几个卫兵奔往城门指挥,同一队起义军相迎。起义军
并不认识黄忠浩,黄的卫兵故意大声道:“这就是黄忠洁。”起义军立即把黄忠浩击毙,
尸体落下马去。
新军占领了长沙城,整个起义过程没有遇到强有力的反抗。
焦达峰在谘议局召开会议,讨论建立中华民国湖南军政府问题,一些同革命党人有
联系的士绅参加了会议。
焦达峰首先讲话:“我是奉孙文的命令来的。孙将湖南的事交给了我。”于是,大
家推焦达峰力湖南都督。
陈作新忽然当众对焦达峰说:“你当都督,我来当副都督。”
焦达峰道:“原议并无副都督一职,湖北也没设副都督,你当都督好了。”
“我不是和你争都督,我只要当副都督。”
同陈作新私交很厚的黄瑛见焦、陈意见分歧,便小声地对常治道:“你的声音洪亮,
你就提名焦达峰为都督,陈作新为副都督,由大家去决定。”
大家听到常治的提议,一阵掌声通过了。
焦达峰提议推举谭延闿为民政部长,阎鸿飞为军务部长,一致通过。
新政权一成立,立宪派便开始争夺领导权。22日晚,军政府举行第一次会议,谭延
飏突然提出设置临时参议院的计划。焦达峰道:“这件事,明天再讨论如何?”
谭延玑坚持:“革命告成,我们要建立的是民主制度。民主制度,应设议会,一则
表示新邦的民主作风,二则可以聚集各方贤达,集思广益。”
焦达峰询问大家的意见。曾杰、吴孔铎同意设立。文经纬道:“议会是应该设立,
但现在就设,未免为时过早,我们的一切设施,都在草创时期,此刻设立议会,可能对
革命政府的工作,发生牵制。”
大家急于散会休息,对文经纬的意见没有注意,就匆匆忙忙决定设立临时参议院。
次日清晨,谭延昉便将临时参议员名单交给焦达峰,请求即发聘书。
这天下午,谭延闿便召开临时参议院议员第一次会议,这些议员多数是原谘议局议
员。会议选举谭延闿为议长。临时参议院一成立,便要夺都督之权力,制订《都督发令
条例》,规定参议院有权规划军民全局,行政用人一切事宜。都督命令必先送参议院审
议同意,加盖院戳送还,才可发交各属执行。未经参议院盖印的,各机关得拒绝执行,
参议院认为应该兴革的事宜,可先行议决送请都督发交各属执行。参议院的决议,都督
不同意时,可以送还请求复议,经复议后,已盖院印,都督不能再持异议,当即执行。
照这样做来,临时参议院总揽一切大权,都督只是个傀儡而已。
焦达峰看到《都督发令条例》,愤然道:“参议院要夺都督的权,不行,不行!他
们胡作乱为,应先行取消参议院。”
谭人凤于当月26日到达长沙,看到这种情形,不满地道:
“焦达峰特一笼中之鸟而已。”
30日,在谘议局开会商议都督府各机关组织职能时,谭人凤、曾杰、阎鸿飞等坚决
主张取消临时参议院和军政府,另订章程,一切军事、行政、理财、司法均由都督掌握。
这个主张得到多数人赞成。
次日,焦达峰召集全省各界开会,公布取消各机关,谭延闿当场辞去临时参议院议
长之职,愤愤而去。
起义的新军驻长沙的人数不多,军政府为了扩大革命武装,准备援鄂,便招兵买马。
应募入伍的新兵有会党群众,他们是焦达峰联络来长沙参加起义的各地洪门会会员,他
们涌入长沙:“焦大哥作都督,吾洪家天下矣。”这些人无器械,无戎装,则皆髻绒球,
胸前拖长带,以为是汉官威仪,若戏剧中之武伶装束。应募入伍的还有青年学生,毛泽
东就是其中的一个。
18岁的毛泽东在湖南湘乡驻省中学读书,一个革命党人来校作鼓吹革命演讲,毛泽
东和七八个学生站起来支持他的主张,强烈抨击清朝政府,号召同学行动起来,参加革
命,建立民国。
毛泽东异常兴奋,认为武汉的战斗还在激烈地进行,需要更多的人去参加战斗。他
决定和几个同学一起弃学从戎,参加革命军。但是,毛泽东不愿参加由学生入伍组成的
学生军,认为学生军的基础太复杂,而去正规军报名投军,被编入25混成协50标1营左队。
他在营内同班长以及大多数士兵交了朋友,被称为“秀才”。还同士兵们热烈地议论社
会主义问题。
招募新兵,以49标各营为基础,添募部分巡防兵,新编独立第1协,在协统王隆中率
领下乘轮船赴鄂。这支部队开拔后,使湖南革命党的实力处于空虚状态,因新军49标是
发动长沙起义的主要力量。
独立第1协开拔后的第三天,即取消参议院的那一天,都督焦达峰、副都督陈作新被
杀害了。
发动叛变的是原新军50标第2营管带梅馨。长沙起义后,军政府不仅留用了他,还任
命他当标统。梅馨不满足,要当协统。焦达峰也同意。但他又不愿受镇统的管辖,要当
独立混成协协统。焦达峰道:“独立协的名目,原议是没有的,等和大家商量后再说。”
梅馨很不高兴,便在士兵中煽惑:“焦达峰只有会党,不喜欢新军,我们不杀他,
他就会解散我们。”士兵中早有对焦达峰用人以会党分子为多不平。焦、陈两都督亦自
知不满人意,屡次出有谕帖,声明草创伊始,用人行赏多有未当,此后应由士兵具折呈
报,按照升赏;委任各种人员,应由各总机关甄别去留。另有一部分士兵没有发饷,对
焦、陈强烈不满。焦、陈对于自己私人又特别照顾,又引起士兵不满。梅馨便同部下吴
家铨、袁富荣密谋杀焦、陈两都督,由吴家铨领一队至都督府杀焦,袁富荣领另一队趋
北门杀陈。
这日,都督府忽然接到报告,说许多人在和丰洋火局挤兑。都督府正在商议,忽又
有人对陈作新道:“事关省城治安,挤兑之风,平息越快越好。副都督如果亲自弹压,
群众看到副座的威风,一定可以放心,不会扩大风潮。”
陈作新办事素来漫不经心,匆忙带了卫队两棚,亲自骑马向和丰洋火局进发。路经
文昌阁附近一家成衣铺门前,袁富荣带领的预伏在那里的一队叛军拥出,将卫队缴械,
另有一叛兵使马刀劈向陈作新,陈拔枪不及,跳下马来,抓起一条板凳,将那人砸死,
陈作新连中几枪,倒地而亡。
吴家铨一队叛军冲入都督府,假索饷为名,要焦达峰接见,那焦达峰和从浏阳赶来
的会党领袖龚春台共进午餐,听卫兵报告,把龚春台送出仪门,与叛兵相撞,叛兵将焦
达峰拥出府门,达峰道:“你们要怎么办?”
叛兵道:“要杀你。”
“要杀就在这里。”焦达峰说完,就在都督府前坪立着不动。
叛兵乱刀将焦达峰砍死。吴家铨用马刀割下焦达峰衣襟,蘸着血在照壁上写:“焦
达峰系匪首姜守旦冒充,应予处决。”
写毕,用脚踢几下尸体,便结队往东而去。
叛兵涌到戥子桥谭延闿寓所,哗呼:“谁为谭延闿?”
谭延闿不明来意,坚不肯出,叛兵将他抬上轿子拥入都督府,推他为都督。谭延闿
赏叛兵500金。
谭延闿虽任都督,湖南局势仍动荡不安。长沙城内风传,革命党人要为焦、陈报仇。
黄兴得知湖南形势,派人给谭人凤、周震麟送去一封长信,要他们稳定湖南局势。湖南
再乱,湖北将会支持不住,其他各省响应亦恐发生迟疑观望,既然谭延闿已被举为都督,
就应权且维持他的威信,共同安定湖南。
周震麟等召集新旧两军集会,发表演说,旌恤了焦、陈两都督,以明是非;要求大
家顾全大局,不要相互歧视、排斥,严守纪律。那谭延闿令厚葬焦陈二人,亲往致祭。
湖南援鄂部队开至鲇鱼套,闻变皆泣不成声,徒以汉上战事方急,未便回师讨贼,
以分革命之势,亦惟有沫血饮泣,与清军拚生死而已。
谭延闿任都督,立宪派人在湖南掌握大权。常德巡防营西路统领陈斌升便杀害焦达
峰派去的西路招讨使、同盟会会员杨任,剖腹取心致祭黄忠浩,造成复辟惨案。
但谭延见黄兴、周震麟、程潜等同盟会人胸襟开阔,深受感染,思想起了一些变化,
能接受革命党的一些主张,几个月后,他也参加了同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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