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etry

　

   卷399_1 【旱灾自咎，贻七县宰同州时】元稹

吾闻上帝心，降命明且仁。臣稹苟有罪，胡不灾我身。
胡为旱一州，祸此千万人。一旱犹可忍，其旱亦已频。
腊雪不满地，膏雨不降春。恻恻诏书下，半减麦与缗。
半租岂不薄，尚竭力与筋。竭力不敢惮，惭戴天子恩。
累累妇拜姑，呐呐翁语孙。禾黍日夜长，足得盈我囷。
还填折粟税，酬偿贳麦邻。苟无公私责，饮水不为贫。
欢言未盈口，旱气已再振。六月天不雨，秋孟亦既旬。
区区昧陋积，祷祝非不勤。日驰衰白颜，再拜泥甲鳞。
归来重思忖，愿告诸邑君。以彼天道远，岂如人事亲。
团团囹圄中，无乃冤不申。扰扰食廪内，无乃奸有因。
轧轧输送车，无乃使不伦。遥遥负担卒，无乃役不均。
今年无大麦，计与珠玉滨。村胥与里吏，无乃求取繁。
符下敛钱急，值官因酒嗔。诛求与挞罚，无乃不逡巡。
生小下里住，不曾州县门。诉词千万恨，无乃不得闻。
强豪富酒肉，穷独无刍薪。俱由案牍吏，无乃移祸屯。
官分市井户，迭配水陆珍。未蒙所偿直，无乃不敢言。
有一于此事，安可尤苍旻。借使漏刑宪，得不虞鬼神。
自顾顽滞牧，坐贻灾沴臻。上羞朝廷寄，下愧闾里民。
岂无神明宰，为我同苦辛。共布慈惠语，慰此衢客尘。古

   卷399_2 【虫豸诗·巴蛇（三首）】元稹

巴蛇千种毒，其最鼻褰蛇。掉舌翻红焰，盘身蹙白花。
喷人竖毛发，饮浪沸泥沙。欲学叔敖瘗，其如多似麻。知

越岭南滨海，武都西隐戎。雄黄假名石，鷣鸟远难笼。
讵有隳肠计，应无破脑功。巴山昼昏黑，妖雾毒濛濛。斋

汉帝斩蛇剑，晋时烧上天。自兹繁巨蟒，往往寿千年。
白昼遮长道，青溪蒸毒烟。战龙苍海外，平地血浮船。知

   卷399_3 【虫豸诗·蛒蜂（三首）】元稹

巴蛇蟠窟穴，穴下有巢蜂。近树禽垂翅，依原兽绝踪。
微遭断手足，厚毒破心胸。昔甚招魂句，那知眼自逢。主

梨笑清都月，蜂游紫殿春。构脾分部伍，嚼蕊奉君亲。
翅羽颇同类，心神固异伦。安知人世里，不有噬人人。古

兰蕙本同畹，蜂蛇亦杂居。害心俱毒螫，妖焰两吹嘘。
雷蛰吞噬止，枯焚巢穴除。可怜相济恶，勿谓祸无馀。主

   卷399_4 【虫豸诗·蜘蛛（三首）】元稹

蜘蛛天下足，巴蜀就中多。缝隙容长踦，虚空织横罗。
萦缠伤竹柏，吞噬及虫蛾。为送佳人喜，珠栊无奈何。斋

网密将求食，丝斜误著人。因依方纪绪，挂罥遂容身。
截道蝉冠碍，漫天玉露频。儿童怜小巧，渐欲及车轮。知

稚子怜圆网，佳人祝喜丝。那知缘暗隙，忽被啮柔肌。
毒腠攻犹易，焚心疗恐迟。看看长祆绪，和扁欲涟洏。斋

   卷399_5 【虫豸诗·蚁子（三首）】元稹

蚁子生无处，偏因湿处生。阴霪烦扰攘，拾粒苦嘤咛。
床上主人病，耳中虚藏鸣。雷霆翻不省，闻汝作牛声。古

时术功虽细，年深祸亦成。攻穿漏江海，噆食困蛟鲸。
敢惮榱dw蠹，深藏柱石倾。寄言持重者，微物莫全轻。主

攘攘终朝见，悠悠卒岁疑。讵能分牝牡，焉得有蝝蚳。
徙市竟何意，生涯都几时。巢由或逢我，应似我相期。古

   卷399_6 【虫豸诗·蟆子（三首）】元稹

蟆子微於蚋，朝繁夜则无。毫端生羽翼，针喙噆肌肤。
暗毒应难免，羸形日渐枯。将身远相就，不敢恨非辜。知

晦景权藏毒，明时敢噬人。不劳生诟怒，只足助酸辛。
隼眦看无物，蛇躯庇有鳞。天方刍狗我，甘与尔相亲。斋

有口深堪异，趋时讵可量。谁令通鼻息，何故辨馨香。
沉水来沧海，崇兰泛露光。那能枉焚爇，尔众我微茫。知

   卷399_7 【虫豸诗·浮尘子（三首）】元稹

可叹浮尘子，纤埃喻此微。宁论隔纱幌，并解透绵衣。
有毒能成痏，无声不见飞。病来双眼暗，何计辨雰霏。主

乍可巢蚊睫，胡为附蟒鳞。已微于蠢蠢，仍害及仁人。
动植皆分命，毫芒亦是身。哀哉此幽物，生死敌浮尘。古

但觉皮肤憯，安知琐细来。因风吹薄雾，向日误轻埃。
暗啮堪销骨，潜飞有祸胎。然无防备处，留待雪霜摧。主

   卷399_8 【虫豸诗·虻（三首）】元稹

阴深山有瘴，湿垫草多虻。众噬锥刀毒，群飞风雨声。
汗粘疮痏痛，日曝苦辛行。饱尔蛆残腹，安知天地情。斋

千山溪沸石，六月火烧云。自顾生无类，那堪毒有群。
搏牛皮若截，噬马血成文。蹄角尚如此，肌肤安可云。知

辛螫终非久，炎凉本递兴。秋风自天落，夏蘖与霜澄。
一镜开潭面，千锋露石棱。气平虫豸死，云路好攀登。斋

   卷399_9 【楚歌十首（江陵时作）】元稹

楚人千万户，生死系时君。当璧便为嗣，贤愚安可分。
干戈长浩浩，篡乱亦纷纷。纵有明在下，区区何足云。古

陶虞事已远，尼父独将明。潜穴龙无位，幽林兰自生。
楚王谋授邑，此意复中倾。未别子西语，纵来何所成。主

平王渐昏惑，无极转承恩。子建犹相贰，伍奢安得存。
生居宫雉閟，死葬寝园尊。岂料奔吴士，鞭尸郢市门。古

惧盈因邓曼，罢猎为樊姬。盛德留金石，清风鉴薄帷。
襄王忽妖梦，宋玉复淫辞。万事捐宫馆，空山云雨期。主

宜僚南市住，未省食人恩。临难忽相感，解纷宁用言。
何如晋夷甫，坐占紫微垣。看著五胡乱，清谈空自尊。古

谁恃王深宠，谁为楚上卿。包胥心独许，连夜哭秦兵。
千乘徒虚尔，一夫安可轻。殷勤聘名士，莫但倚方城。主

梁业雄图尽，遗孙世运消。宣明徒有号，江汉不相朝。
碑碣高临路，松枝半作樵。唯馀开圣寺，犹学武皇妖。古

江陵南北道，长有远人来。死别登舟去，生心上马回。
荣枯诚异日，今古尽同灰。巫峡朝云起，荆王安在哉。主

三峡连天水，奔波万里来。风涛各自急，前后苦相推。
倒入黄牛漩，惊冲滟滪堆。古今流不尽，流去不曾回。古

八荒同日月，万古共山川。生死既由命，兴衰还付天。
栖栖王粲赋，愤愤屈平篇。各自埋幽恨，江流终宛然。主

   卷399_10 【襄阳道】元稹

羊公名渐远，唯有岘山碑。近日称难继，曹王任马彝。
椒兰俱下世，城郭到今时。汉水清如玉，流来本为谁。斋

   卷399_11 【赋得鱼登龙门（用登字）】元稹

鱼贯终何益，龙门在苦登。有成当作雨，无用耻为鹏。
激浪诚难溯，雄心亦自凭。风云潜会合，鬐鬣忽腾凌。
泥滓辞河浊，烟霄见海澄。回瞻顺流辈，谁敢望同升。斋

   卷399_12 【贞元历（是岁秋八月，太上改元永贞，传位今皇帝）】元稹

象魏才颁历，龙镳已御天。犹看后元历，新署永贞年。
半岁光阴在，三朝礼数迁。无因书简册，空得咏诗篇。古

   卷399_13 【塞马】元稹

塞马倦江渚，今朝神彩生。晓风寒猎猎，乍得草头行。
夷狄寝烽候，关河无战声。何由当阵面，从尔四蹄轻。知

   卷399_14 【鹿角镇（洞庭湖中地名）】元稹

去年湖水满，此地覆行舟。万怪吹高浪，千人死乱流。
谁能问帝子，何事宠阳侯。渐恐鲸鲵大，波涛及九州。主

   卷399_15 【感事三首（此后并是学士时作）】元稹

为国谋羊舌，从来不为身。此心长自保，终不学张陈。古

自笑心何劣，区区辨所冤。伯仁虽到死，终不向人言。斋

富贵年皆长，风尘旧转稀。白头方见绝，遥为一沾衣。主

   卷399_16 【题翰林东阁前小松】元稹

檐碍修鳞亚，霜侵簇翠黄。唯馀入琴韵，终待舜弦张。古

知古斋主精校 2000.0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