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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联语汇选》
胡君复 编
 

古今联语汇选第三册·哀挽上(一)

哀挽(上)

  哀挽类联语,采自初集、二集、三集、四集、补编及再补,共收联语三七五○余副。

 

  程文恭公聘三相国景伊薨于位,御赐联云:

执笏无惭真宰相
盖棺还是老书生
  公赡于词章,兼精吏牍。初,不以道学名,而濂洛五子之教,素所服膺,故纯诚朴实,颇知大体。

  前清以异姓封王者,如定南王孔有德、义王孙可望、靖南王耿继茂,袭义王孙徵淳、平南亲王尚可喜,海澄公赠王爵黄芳度,皆在清初年间。雍正、乾隆以来,惟福文襄一人而已。成亲王挽福文襄联云:

大名诸葛身先死
异姓汾阳主不疑
  福康,安姓,富察氏。字瑶笙,满州镶黄旗人。由三等侍卫,累官协办大学士,图形紫光阁。平安南,率其国王来朝。及西藏平,晋封贝子衔,卒赐谥文襄,配享太庙。

  纪文达公挽朱笥河先生联:

学术各门庭,与子平生无唱和
交情同骨肉,俾予后死独伤悲

  又,挽同年某联:

雁塔共题名,十八年前,同游走马看花院
猿声齐下泪,七千里外,谁送孤儿寡妇船

  纪文达公长子汝佶,中乾隆乙酉孝廉,卒时公为之神伤。孝廉素性挥霍,钱到手辄尽;又缘事被褫,公以其过不检摄,禁弗使出,日给资用无少溢。孝廉弥苦其拘,罄所有付之质库,卒之日盖不余一物云。公于灵帏书一挽联云:

生来富贵人家,却怪怪奇奇,只落得终身贫贱
赖有聪明根器,愿生生世世,莫造此各种因缘

  钱箨石先生载,以上书房侍郎致仕。梁山舟学士挽以联云:

青宫授几,洛社图形,官府神仙皆慧业
达尊备三,绝艺擅四,儒林文苑并传人

  又,挽孔谷园联云:

临去诗成,写照髯仙,明月清风人已远
平生墨妙,瓣香冰叟,虹楼瀛海世争传
  自注:谷园没之前数日,有题苏公尺牍诗,“明月清风”即诗中语。天瓶居士张文敏,为谷园妇翁。玉虹楼,谷园斋名。瀛海仙班帖,天瓶书也。

  平湖吴台卿显德,松圃协揆之犹子、山舟学士之甥也。幼聪敏,年十六受知于朱文正珪,补博士弟子员。才藻冠时,谓取青紫如拾芥,乃十上乡闱,未离席帽,郁郁不得志。遂遁而学仙,日从事乩鸾,叩长生术,年未四十以瘵卒,太夫人犹在堂也。学士挽联云:

天道何知?不许阿奶留李贺
神仙安在?翻教老泪哭羊昙

  吴山尊挽吴谷人联:

仕隐追随,颓景相怜如一日
师生骨肉,名山可许附千秋

  赵瓯北先生挽刘文正公统勋联:

岱色苍茫众山小
天容惨淡大星沈
  刘,山东人。公薨之日,清高宗亲赐奠,复命仁宗亲奠茶酒。十四字,身分,却合宜乎?仁宗见联语,急问赵翼为何如人也?

  又,挽婿联:

竞去矣!可怜尔弱子寡妻晨昏啼哭
也罢了!幸有汝伯兄长嫂内外维持

  陶云汀宫保,由徽抚、苏抚,晋督两江,前后将二十年,以劳瘁终于金陵,赐谥文毅,入祀贤良祠。卓海帆尚书秉恬有联云:

天下大事公可属
江南遗爱民不忘

  林文德挽张兰渚侍郎联:

感恩知己两兼之,拟今春重谒门庭,谁知一纸音书,竟成绝笔
尽忠补过今已矣!忆平昔双修儒佛,但计卅年宦绩,也合生天

  卢抱经先生,在馆阁十余年,晚年主讲书院,凡二十余年,最后主吾乡龙城书院。比殁,李申耆先生挽以联云:

当代经师,郑北海、马扶风,与前贤为伍
此间旅榇,荀兰陵、苏玉局,得夫子而三

  黄仲则客死西安,洪稚存挽以联云:

遗札到三更,老母孤儿惟我托
炎天走千里,素车白马送君还

  又,左仲甫中丞联云:

潦倒三十年,生尔何为,合与沙张同朽质
凄清五千首,斯人不死,长留天地作秋声

  李次青方伯挽曾文正公太翁联:

老子婆娑,看儿曹整顿乾坤,当代重逢王海日
吾皇神武,定中原扫除氛祲,家祭无忘陆放翁

  曾文正公挽胡文忠公林翼联:

逋寇在吴中,是先帝与荩臣临终恨事
荐贤满天下,愿后人补我公未竟勋名

  又,代弟沅圃挽胡文忠公联:

少壮剧豪雄,到暮年折节谦虚,但思尽忠补过
东南名将帅,赖先生苦心调护,联为骨肉弟昆

  又,挽李文恭公星沅联:

八州作督,一笑还山,寸草心头春日永
五岭出师,三冬别母,断藤峡外大星沉

  又,挽江忠烈公忠源联:

百战守三城,章贡尤应千世祀
两年跻八座,江天忽报大星沉

  又,挽李忠武公续宾联:

八月妖星,半壁东南摧上将
九天温诏,再生申甫佐中兴

  又,挽李勇毅公续宜联:

我悲难弟,公哭难兄,旧事说三河,真成万古伤心地
身病在家,心忧在国,弥留当十月,正是两淮平寇时

  又,挽塔忠武公齐布联:

大勇却慈祥,论古略同曹武惠
至诚相许与,有章曾荐郭汾阳
  塔曾隶曾之部下,下联故云。上联则写其性情、战功也。

  又,挽孙文节公铭恩联:

以文来,以节归,毅魄常留两江上下
因孝黜,因忠死,苦心可质百世鬼神

  又,挽罗壮节公遵殿联:

孤军断外援,差同许远城中事
万马迎忠骨,新自岳王坟畔来

  又,挽袁端敏公甲三联:

属纩寄箴言,劝我勉为范宣子
盖棺有定论,何人更议李临淮

  又,生挽戴文节公熙联:

举世称画师,无人识为血性男子
上界足官府,知君仍作供奉神仙

  又,挽刘忠壮公松山联:

勋业略同马伏波,骨归万里
精诚差比岳忠武,寿少二龄

  又,挽龙翰臣方伯启瑞及其配何夫人联:

豫章平寇,桑梓保民,莫讶书生立功,皆从廿年辛苦、立德立言而出
翠竹泪斑,苍梧魂返,休疑命妇死烈,亦犹万古臣子、死忠死孝之常

  又,挽汤海伙侍御鹏联:

著书成二十万言,才未尽也
得谤遍九州四海,名亦随之

  又,挽陈堇覃给谏岱霖联:

归路三千指故乡,记否黄鹤晴川,曾上高楼持使节
去年重九作生日,岂意只鸡斗酒,又来萧寺吊诗魂

  又,挽梅霖生太史钟澍联:

万缘今已矣!新诗数卷,浊酒一壶,畴昔绝妙景光,只赢得青枫落月
孤愤竞何如?百世贻谋,千秋盛业,平生未了心事,都付与流水东风

  又,挽左青士太守仁(原名辉春)联:

使青士有年,欲安天下今谁属
忧苍生成病,未定江南死不归

  又,挽黎寿民太守福畴联:

四十年忧患饱经,叹白发早生,襟韵真如古井水
二千石谋猷初试,只丹心不死,精魂长绕敬亭山

  又,代沅圃弟挽黎寿民太守福畴联:

湘妃白眼随愁长,有德配远道相从,一曲鸾飞,不得见夫婿声音笑貌
谢脁青山带病看,叹使君到官遽逝,千年鹤返,应眷恋宣州城郭人民

  又,挽凌荻洲水部玉垣联:

湖海诗名二十年,身世略同黄仲则
沅湘故国三千里,魂灵归傍贾长沙

  又,挽柯小泉京卿樾联:

目君为承明著作之才,九列交推非独我
思亲因泣血悲哀而死,万缘前定不由人

  又,挽向伯常司马师棣联:

与舒严并称溆浦三贤,同蹶妙年千里足
念吴楚尚有高堂二老,可怜孝子九原心

  又,挽刘隐霞司马本杰联:

五载共兵戈,地下知心王壮武
万年歆俎豆,沙场归骨马文渊

  又,李秀峰都司开林,湖北李寿亭农部名树人族叔也。都司殁,文正挽云:

期服去官,有犹子能行古礼
儒冠为侠,如先生岂是今人

  又,挽凌紫巘孝廉玉城联:

曰归曰归指故乡,岂期露宿风餐,便为异域招魂客
有弟有弟今诗伯,从此孤儿寡妇,付与天涯急难人

  又,挽邹叔绩孝廉汉勋联:

闻叔绩不生,风云变色
与岷樵同死,日月增光

  又,挽莫郘亭孝廉友芝联:

京华一见便倾心,当时书肆订交,早钦宿学
江表十年常聚首,今日酒尊和泪,来吊诗人

  又,挽郭存门孝廉世称联:

曾巩文章,愧作醉翁门下士
王阳家学,仍为汉代弟子员

  又,挽谢春池茂才邦翰联:

春草系诗怀,有人恸哭谢康乐
秋风埋战骨,无计招魂马伏波

  又,挽伍海门茂才朝赞联:

遗蜕竞难寻,碧葬未收苌叔血
忠魂长不泯,丹忱应作伍胥涛

  又,挽袁谷怀茂才若瑛联:

文字哭秋风,途穷江左罗昭谏
羁愁听夜雨,肠断人间苏子由

  又,挽易临庄太学良干联:

邓禹少从戎,壮怀欲吸西江水
终军虽遇害,毅魄犹歼南越王

  又,挽张南屏太学楚江联:

杀贼出奇兵,竞作国殇哀翟义
捐生完大节,居然家法绍睢阳

  又,挽郭封翁家彪联:

江天落德星,有人知是戴安道
大地埋坚石,看我敬铭苏老泉

  又,挽柯封翁华辅联:

诗卷我曾看,劫后文章多苦语
老儒天不负,阶前兰桂有奇芬

  又,文正弟国华三河殉难,谥悯烈。文正挽联云:

归去来兮,夜月楼台花萼影
行不得也,楚天风雨鹧鸪声

  又,季弟国葆苦守金陵,血战四十六日,以劳卒,谥靖毅。文正挽联云:

大地干戈十二年,举室效愚忠,自称家国报恩子
诸兄离散三千里,音书寄涕泪,同哭天涯急难人
  挽联之多而且佳,在咸同间,莫如曾文正之《荣哀录》汇而辑之。一时师友之渊源,可以见一斑焉。

  相传李申夫方伯随文正久,文正在祁门,兵事方急,惟李相随不去。文正薨,李挽之曰:

极赞亦何辞,文为正学,武告成功,百世旗常,更无史笔纷纭日
茹悲还自慰,前佐东征,后随北伐,八年戎幕,犹及师门患难时
  后某相见之,颇恨其言。

  又,弟国潢联:

无忝所生,病如考、殁如妣,厥德有常,更如王父孝友式家庭,千里奔临空雪涕
以古为鉴,文似欧、诗似杜,鞠躬尽瘁,殆似武乡功名在天壤,九原可作耐人思

  又,山东知县胡鼎祺联:

神仙福分,将相经纶,更清操凛然,身后只余桑八百
佛子衷肠,书生面目,忽前修邈矣,心丧还有客三千

  又,刑部主事朱寿镛联:

美谥比希文,一身忧乐关天下
高门重元礼,三世渊源及不才

  又,受业何敦五联:

真儒事业今无匹
大匠裁成我最庸

  又,襄郧道欧阳正镛联:

武乡侯学贯天人,功德兼崇,沧海横流资手障
文中子门多将相,品题增重,颓山坏木等心丧

  又,门人彭玉麟联:

为国家整顿乾坤,耗完心血,只手挽狂澜,经师人师,我侍希文廿载
痛郯城暌违函丈,永诀颜温,鞠躬真尽瘁,将业相业,公是武乡一流

  又,世晚生许乃钊联:

惟大学问,功高心愈下
是真澹泊,身没志益明

  又,刑部郎中倪文蔚联:

知我十年前,问客何能,门下滥竽常自愧
论才三代后,如公有几,江南爱树己难忘

  又,晚生左宗棠联:

谋国之忠,知人之明,自愧不如元辅
同心若金,攻错若石,相期无负平生
  文襄与文正,姻娅相友善。金陵克复,文正据诸将言,谓洪福瑱已死乱军中。及残寇入浙,文襄谍知福瑱尚在,督兵往攻,而以其事入告。文正疑浙师张皇,具疏诋之。文襄疏辨,亦颇诋公,自是遂绝音问。然二公平日未尝不互相推服也。故联语云云。

  又,姻晚生郭嵩焘联:

论交谊在师友之间,兼亲与长;论事功在宋唐以上,兼德与言。朝野同悲惟我最
考初出以夺情为疑,实赞其行;考战绩以水师为著,实主其议。艰难未预负公多

  又,同里晚生杨昌浚联:

蓄道德,能文章,是衡湘间气所钟,一代宗风更谁嗣
以儒臣,兼武略,平东南数省大难,中兴事业独公多

  又,记名提督陈济清联:

为国家股肱心膂之臣,再造勋名郭忠武
钟衡岳磅礴郁积之气,三朝知遇李长源

  又,记名道刑部郎中潘曾玮联:

开济历三朝,有三达尊、三不朽,八表风清,再造勋名千古少
威仪贞百度,为百僚长、百世师,一宵星陨,九重震悼万民悲

  又,属吏蔡汇沧联:

维岳降神,伯仲伊吕
秉鞭作牧,阀阅山河

  又,门下士李鸿章联:

师事近三十年,薪尽火传,筑室忝为门生长
威名震九万里,内安外攘,旷代难逢天下才

  又,知府高范志熙联:

当代一人,是潞国丰仪、汾阳福泽
大名千古,有皋夔事业、韩柳文章

  又,两淮运使方浚颐联:

衡岳云开天柱峻
大江星陨石城寒

  又,夔州知府蒯德模联:

公今与皋夔望散同游,繄古元勋齐俯首
我正溯江汉沱潜而上,每经遗垒辄伤心

  又,许长怡联:

昭代完人,处为大儒、出为元老
中兴佐命,功在天上、泽在江南

  又,门人孙衣言联:

人间论勋业,但谓如周召虎、唐郭子仪,岂知志在皋夔,别有独居深念事
天下诵文章,殆不愧韩退之、欧阳永叔,却恨老来湜轼,更无便坐雅谈时

  又,欧阳兆熊联:

平生风义兼师友
万古云霄一羽毛

  又联:

矢志奋天戈,忆昔旅雁传书,道精卫填海,愚公移山,竟历尽水火龙蛇,成就千秋人物
省身留日记,读到获麟绝笔,将汗马勋名,问牛相业,都看作秕糠尘垢,开拓万古心胸

  又,部民薛时雨联:

一个臣休休有容,频年燮理余闲,小队出郊坰,惯向山中招魏野
万户侯绵绵勿替,当代元勋佐命,大名垂宇宙,岂徒江左诵夷吾

  俞曲园先生,受知文正最深。庚戌进士复试,文正充阅卷官,以俞诗有“花落春仍在”句期许甚大,俞以“春在”名堂识感。文正殁,俞挽之云:

是名宰相,是真将军,当代郭汾阳,到此顿惊梁木坏
为天下悲,为后学惜,伤心宋公序,从今谁诵落花诗

  又,小门生薛福成联:

迈萧曹郭李范韩而上,大勋尤在,荐贤宏奖如公,怅望乾坤一洒泪
窥道德文章经济之全,私淑亦兼亲炙,迂疏似我,追随南北感知音

  又,受业章寿麟联:

衡岳云兴,大泽及天下
上台星陨,遗爱遍江南

  又,受业梅启照联:

武乡可拟,汾阳可拟,姚江亦可拟,潇湘衡岳间气独钟,四十年中外倾心,如此完人空想像
相业无双,将略无双,经术又无双,蒋阜秦淮大星忽陨,廿六载门墙回首,代陈遗疏剧悲哀

  李文忠鸿章挽彭刚直联:

不荣官府,不乐室家,百战功高,此身终以江湖老
无忝史书,无惭庙食,千秋名在,余事犹能诗画传

  又,曾国荃联:

下为河岳,上应日星, 一旅起衡湘,志量不居三代后
身在江湖,心存魏阙,大勋垂宇宙,忠清无愧九重褒

  又,俞樾联:

勋业在天下,声名在柱下,我怀姻娅私情,只论退省庵中,历历心头廿年事
哭别于九月,闻讣于三月,公已支离病榻,犹有吟香馆内,匆匆口授数行书

  又,张之洞联:

五年前瘴海同袍,艰危竟奠重溟浪
二千里长江如镜,扫荡难忘百战人

  又,陈六舟彝联:

何以吊孤忠,有正气一歌、出师二表
斯人竟千古,剩西湖水碧、南岳峰青

  又,沈仲复秉成联:

天上将军,比伏波战舰、下濑戈船,晚年缓带轻裘,犹为九边资坐镇
山中宰相,想衡岳瞻云、圣湖泛月,此后啼猿唳鹤,空传十赉在人间

  又,陈隽丞士杰联:

同侪只几辈仅存,那堪雾黯星沉,南岳又惊奇士殒
隔岁向三潭小住,际此风和日暖,西湖应盼主人回

  又,奎斌联:

能让高位,闻危事则不辞,完一世功名,是谓真廉兼大勇
最爱苍生,遇奸人则必剪,问后身因果,若非菩萨便金刚

  又,郭筠仙嵩焘联:

收吴楚六千里,肃清江路之功,水师创立书生手
开国家三百年,驰驱名场之局,亮节能邀圣主知

  又,徐花农琪联:

半生血战,助恢廓中原,至今江表威名,妇孺皆呼老宫保
九陛恩纶,识忠清盛德,他日专祠遗像,须眉犹是旧诗人

  又联:

酌水励清操,殷勤千里廉泉,犹助春波润蓬液
故乡留胜迹,惆怅三潭夜月,更无仙梦到梅花

  又,许仙屏振祎联:

江湖遥领老尚书,洒泪飞腾为从古,上将元勋,别开生面
天壤如公真国士,忠清刚毅赞中兴,平夷荡寇,特立长城

  又,苏子西元春联:

是衡岳间气所钟,百战余生,依旧驰驱劳国事
当海上虏氛未靖,九原遗憾,还应慷慨策边防

  又丁燕山义方联:

公比武乡侯,讨贼筹边,赢得大名垂宇宙
我事文中子,感恩知己,难禁老泪洒江滨

  又,樊琅圃森联:

大业著中兴,是良将、是名臣,湘乡以还,此为元老
秀才任天下,亦江湖、亦廊庙,希文而后,仅见斯人

  又,欧丽先谦联:

紫光阁毛发一新,问凌烟功臣,可有此癯仙面目
黄龙府泪痕犹在,只西湖明月,还照著铁石心肠

  又,谭个臣炳章联:

海外尚风烟,知公犹抱过河憾
门前数桃李,剩我忝为筑室人

  又,柳均煦联:

品似范希文,当为秀才时,即任天下
心同岳少保,行到黄龙府,痛饮诸君

  又,盛伊卿元音联:

心肠儿女,肝胆英雄,书画寄余闲,一颗图章留本色
根柢秀才,勋猷元老,河山资保障,千秋史笔有灵光

  又,唐茀春家丰联:

公没犹存,在天为日星,在地为河岳
我生憾晚,深未见江汉,高未见华嵩

  又刘思训、思谦联:

起家杀贼,垂老筹边,三十年林下尚书,望杨柳旌旗,留得清风动江渚
冰铁须眉,神仙标格,一万幅人间图画,问梅花消息,顿惊明月冷孤山

  又,恽炳孙联:

其为气至,刚从孟氏得来,斯称善养
人之生也,直经孔门论定,不愧古愚

  又,张聘之志尚联:

国家可均,爵禄可辞,白刃可蹈,君子人与?君子人也
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吾闻其语,吾见其人

  又,曾星槎邦杰联:

从诗酒书画中见本真,别有闲情谢太傅
于江湖廊庙间同忧乐,不忘天下范希文

  又,王湘绮联:

诗酒自名家,看勋业烂然,长增画苑梅花色
楼船欲横海,叹英雄老矣,忍说江南血战功

  湘阴郭筠仙侍郎,文章学术,与曾文正、罗忠节相后先。光绪初,上书陈当世之务,旋擢兵部,膺使节。而谤公者纷纷意不自得。未几,遂告归。归后,闭门谢客,顾未尝一日忘天下。有持封德彝先战后和之说进者,公不以为然,谓不自治终无以图外,吾非以和议为持久计也。其卒也,长沙王逸吾祭酒,为刊其遗集,一时名宿尊老之阐显,门生故吏之讴思,皆可识也,择尤汇次于后。李文忠联云:

周旋于益阳、湘乡、湘阴诸老之间,溯四纪交亲,俯仰云霄同一瞬
位业与味经、伯申、伯元百年相望,信群伦宗匠,羽仪台阁失斯人

  又,李瀚章联:

论交垂四十年,沆瀣同舟尊节府
读书过三万卷,优游晚岁作经师

  又,张亨嘉联:

文章继韩昌黎,论筹笔勋名,当在元和平蔡上
声名满郁单越,数乘槎岁月,更难甘掾使秦时

  又,刘忠诚坤一联:

论交在四十载前,尊卑略分,少长忘年,邂逅结知音,山城风雨连宵话
使还自八万里外,身老江湖,心存廊庙,殷勤筹国是,天堑鳞鸿数纸书

  又,陈宝箴联:

推圣哲之心以论事,穷古今之变以匡时,绝识在几先,独抱孤忠泣苍昊
病虚憍之气为士患,视流俗之誉为士耻,遗编终论定,长悬皓日照幽扃

  又王定安联:

投定远笔,乘博望槎,七万里持节归来,依然皓首穷经客
读史迁书,讲濂溪学,十余载闭门高卧,不改精忠报国心

  又,严几道联:

平生蒙国士之知,如今鹤翅氋氃,激赏真惭羊叔子
人世负独醒之累,到处蛾眉谣诼,离忧何必屈三闾

  又,王先谦联:

鸿文硕学蔚儒宗,才过古人,不掩其德
赤胆忠肝筹国是,谤满天下,无损于名

  又,陈三立联:

孤愤塞五洲之间,众醉独醒,终古行吟依屈子
抗心在三代以上,高文醇意,一时绝学并船山

  又,易实甫联:

王者守在四夷,坛坫折冲诚有道
天不慭遗一老,沅湘耆旧更何人

  又,彭申甫联:

同时之辈若流,顾我颓唐偏后死
交道从来似水,多君激厉正相亲

  又,萧大猷联:

国无专祠,而士林有俎豆;家无私谥,而瀛海识姓名。真气塞乾坤,必到盖棺平众议
功在绥边,以苦口破群疑;学在专经,以虚心衷一是。寒芒动奎壁,愿因修史上遗书

  又,周声浣联:

湘邦耆旧数经师,早看元老勋名,出为阃外范韩,入亦禁中颇牧
海国皇华自公始,要识荩臣赤业,功似和戎魏绛,心非凿空张骞

  又,陈锐联:

湘乡能见其大,合肥能知其深,力破万人咻,名士当推玉池叟
学在汉宋之间,文在韩欧之右,目空百家说,乡贤并祀船山祠

  又,邓光绳联:

使节通九万里而遥,事始不避谤,事成不受名,赤胆忠肝天独鉴
诂经发三千年之覆,于礼为功臣,于易为宗子,专门绝诣古无伦

  又,杨名照联:

邦交九万里,兵事三十年,觏闵既多,乾坤或几乎息
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立言不朽,功德尤赖以传

  丁汀鷖学士,于道光戊申六月殁于贵州思南试院。长沙罗苏溪制军,时为黔藩,挽联云:

簪笔侍三天,谪仙人秉节南来,似经万里夜郎、听莺小住
锋车驰六月,选佛地乘云西去,空望千年华表、化鹤归来

  又,黔抚乔中丞用迁联:

记百花生日,饯别禅关,只今敬礼文存,空回首飞鸿雪里
拟六月息时,重归锁院,忽报令威羽化,更伤心来鹤楼头
  黔垣学署有来鹤楼。

  江夏温壮勇公,名绍原,字北屏。咸丰间累战功,署江宁府以道员即补,驻六合,办理防务。浦口既失,援将又败,或请溃围出奔,公挥泪曰:“贼众援绝,城中数万生命,恃吾等为存亡,奈何去之?”遂誓以死守。城破,投水死,夫人王氏、子辅才并殉焉。某君挽联云:

不请兵,不请饷,不请功,以一旅义师,御四围强寇,铁铮铮、好男子
或死忠,或死节,或死孝,举全家骨肉,殉满县生灵,风惨惨、有余哀

  曾忠襄挽孙仲山联云:

劳我愧知人,方期共济艰难,事业空酬青眼望
因公疑造物,竞有相妨才命,功名坐陨黑头年

  易实甫挽曾忠襄联:

干国失三贤,去大司马、少司农才数月
易名足千古,合胡文忠、左文襄为一人

  又,周彦升先生代卞尚书挽曾忠襄联:

兄规弟随,功名与两江终始
侄先叔后,存没系天下安危
  犹子惠敏,先公逝。

  相传曾文正与王壮武素不相能,壮武死,其父为联挽之云:

不死于贼,必死于小人,今而后吾知免矣
虽竟其才,未竟其大志,已焉哉天实为之

  六合侯度,以善书十七帖名于时。为贼所掳,置刃其旁,促之书。且曰:“不尔,当杀汝!”侯坚不肯。将杀之,贼母为缓颊,得免。遂持刀断巨指,落其半,因自号断指生,名益震。既归,铸白银作伪指,系手上,犹能作擘窠书,而寸以内之字,则不能挥洒如志矣。英中丞翰,赠“一节千秋”四字表之。殁后,复挽以联云:

千里吊君惟有泪
十年知己不因文

  王树楠开府西陲时,爱才若命,有人颂其挽山阴汪某联云:

三载情深,桃花潭水
百年人远,薜荔山阿

  胡文忠挽罗殿臣巡抚联:

世治正神为人,世乱正人为神,一室贞魂光国牒
大患忠臣不生,大名忠臣不死,千秋遗恨付胥涛
  罗,皖人。粤难,作薨于浙抚位,阖门殉难。

  左文襄挽闽抚徐清惠公联:

老去怕伤心,那堪万里长征,严装更哭同舟侣
人生如寄耳,剩有卅年清德,令名付与史臣书

  又,挽周受三观察联:

学剑术虽疏,谁谓荆卿非勇士
渡河声尚壮,共怜宗泽是忠臣

  又,挽张石卿制军联:

长沙独守几经旬,忆草檄纷驰,公为府主我为客
鄂渚一别即终古,叹萍踪靡定,昔向潇湘今向秦

  光绪丁丑,冯尹平先生戍乌孙,城陷殉难。越十余年,其子竹儒观察,负忠骸归葬岭南,遗榇入关,文襄挽以联云:

绝徼作忠魂,孤冢迷离,收骨犹凭邹曼父
覆盆嗟往事,九重昭雪,吁天不待武陵儿

  又,挽乌鲁木齐都统英西林宫保联:

遗诀酸辛,嗟膝下无儿、堂前有母
殊勋彪炳,看大江东去、冰岭西来

  又,挽唐荫云方伯联:

湖外故人稀,万里遥情春草绿
荆南良史在,廿年遗爱岘山青

  又,挽刘克庵银台联:

北阙君恩,南陔母养,西域戎机,忠孝合经权,好与圣贤论出处
廿年交固,万里功成,九原梦断,死生关气数,忍看箕尾吐光芒

  又,挽陈步青提戎联:

无以家为,万里边尘悲马革
不如归去,他生风雪泣牛衣

  又,挽兰州道璋兰谷观察联:

从佛国转轮来,十年同官推长者
值边关闻喜后,一棺归去剩清名

  又,挽沈经笙相国联:

入告有嘉猷,击楫应同刘越石
经邦远志,筹边还忆李文饶

  •   下联首句“经邦”后当缺一字。——录校者注

  甲申之役,中朝迭遣岑襄勤、冯萃亭、刘省三诸军分道戍守。后复遣鲍武襄出关,未几议和,英雄无用武之地,多有抚髀兴叹者。然重峤叠嶂之中,烟岚成瘴,水土不宜,未交绥而死者,已不少矣。及旋师,皆弃其尸,而驮数十垂发辫以归,是皆死士之所遗也。辫上各系姓名、籍贯,将分致其家,归魂葬之。临行,襄勤公会诸帅设醮于蒙自,以荐忠魂,复题一联于斋坛云:

是谁浩劫,造成马革分归、虫沙竞化,更摧残瘴雨蛮烟,试回看越裳殄瘁,汉帜苍茫,这无限国殇,各向天涯遥布奠
何处巫阳,招得关门月黑、塞上云昏,尽殗殜忠魂义魄,倘他时三界轮回,九幽度脱,愿都为壮士,重来边土忾同仇

  夏声乔孝廉挽左文襄联:

随节日边来,入幕为宾,一载流光同过客
骑箕天上去,出师未捷,九原遗恨在和戎

  又,李有棻联:

出将入相,大名与曾李相参,岂知巨任独肩,勋业最高心最苦
互市叩关,隐患非汉唐可比,太息老成不作,人才弥少事弥艰

  又,邓赓元联:

幕府疆圻,书生侯伯,孝廉宰辅,疏逖枢机,系中外安危者四十年,魂魄长依天左右
湖湘巾扇,闽浙戈船,沙漠轮蹄,中原羽檄,扬朝廷威德越五万里,声名远震海东西

  又,冯邦栋联:

谢安东土正思归,末疾遽膺,秋色冷潇湘烟雨
诸葛南征曾奉诏,大功未竟,英灵郁天海风涛

  又,秦子质中翰联:

未出山前,即称江上卧龙,文正文忠、知之独早
请归田后,复值海疆警鹤,忧民忧国、忍与此终

  张靖达振轩,以剿寇功,累官粤督。迨张文襄代督粤,靖达管防务。比殁,文襄挽联云:

代公乏武库之才,岘首哀思,片石人怀羊太傅
报国示据鞍可用,壶头瘴疠,明珠天监马将军

  又,徐玮文联:

旌旗横海,淮南草木尽知名,若论转战余生,犹将宥之十世
风雨满城,天下英雄齐堕泪,竟夺过河留守,如可赎兮百身

  泾州以西,达关外,夹道垂杨,连阴三十余里,左文襄镇陇时所植也。柳三五株,间以白杨一,亦棠甘余爱也。左薨后,罗穆倩刺史挽以联云:

食性我能谙,白菜满园供祭馔
浓阴公所茇,绿杨夹道迓灵旗

  郭筠仙与左文襄互有芥蒂,文襄逝世,郭曾撰一联云:

世须才才亦须世
公负我我不负公

  俞恪士挽曾袭侯联:

综中西为一家言,横觅九流无此学
立功名于万里外,不缘世业足封侯

  又,张经甫茂才联:

光名父勋,能使外人重中国
为大局恸,非徒知己感生平

  某记室,随玉麟尚书至塞外数年,甚见推重。玉卒,平湖张海门金墉计偕入都,为代撰挽联,蒲城相国王文恪见之,极口褒赏。金旋入祠垣,才望著一时。联云:

短后记裁衣,历雪窖冰天,万里追随班定远
长安仍索米,剩鸢肩火色,九衢恸哭骆宾王

  咸丰间,李文忠方官编修,沈仲维先生保靖曾负笈门下,后官至福建藩司。文忠薨,沈挽以联云:

事不辞难,包荒负重,相度宽容一世,做男儿到底
祸毋苟免,忧国忘家,臣心况瘁九重,以尚父相看

  又,樊樊山联:

能任天下伊尹似之,治亦进,乱亦进
不以兵车管仲之力,如其仁,如其仁
  [校]下联“如其仁”,重复。试改前一“仁”为“道”字。如其道,见《孟子》;如其仁,见《论语》。

  又,严几道联:

使先时尽用其谋,知成功必不止此
倘晚节无以自见,则士论又当如何

  又,吴挚甫联:

教我两言,与元气侔,又入无间
别公几日,为天下恸,且哭其私
  原注:男闿生谨按先公日记自注云:大含元气二言,昔公初见时见教语也。

  又,代马璧如联:

国诏所褒,任旋乾转坤之难事
湘乡有约,为饮冰茹蘖之功臣

  又,范肯堂联:

贱子于人间利钝得失,渺不相关,独与公情亲数年,见为老书生、穷翰林而已
国史遇大臣功罪是非,向无论断,有吾皇褒忠一字,传俾内诸夏、外四裔知之

  盛杏生宫保挽刘忠诚坤一联:

文忠之逝,甫易星霜,元老又骑箕,木坏山颓天下恸
庚子以还,同筹艰巨,手书犹在箧,苦心孤诣我公知

  吴柳堂请为穆宗立后,至以尸谏。张文襄挽联云:

歼良终痛秦黄鸟
授命无惭卫史鱼

  李篁仙官鄂时,舟过岳阳楼,晤乡人杨某。后十五年返湘,而杨某适死于湘垣贾傅祠旁,李往吊,挽以联云:

同是白头人,记十五年时,识我在岳阳楼下
那堪黄叶地,偕二三朋辈,吊君于贾傅祠前

  德清徐诚庵大令,与俞曲园先生同补博士弟子员,宦游吴下。不得志而没,所撰词律拾遗,足为万红友功臣。徐殁,曲园先生挽联云:

补四百余阕新声,传世应偕万红友
溯三十八年旧梦,与君同是一青衿

  恽次山抚部,以庶常改吏部,官至湖南巡抚,罢归。为俞兄壬甫太守癸卯同年,后同寓吴下,时相过从。所居有栎树,俞为书“栎存草堂”额。抚部殁,曲园先生挽联云:

大雅宏达,是名翰林;清通简要,是真吏部;严明仁恕,是封疆重臣;遗爱长留荆楚地
论芸香俸,为前后辈;编花萼集,为同年生;订缟纻交,为吴中老友;伤心怕过栎存堂

  又,挽吴晋壬联:

服官中外以来,身后萧条,舆榇还乡无长物
通知氏族之学,生前写定,抱书泣血有佳儿

  管才叔乐挽庄心吉怡孙联:

清才妙墨世无双,怜君运蹇中年,小别竟传客死
京国乡关欢不再,惟尔目空余子,久要独见平生

  又,挽陆子受观察夫妇:

仕宦所至有声,论生平幼学壮行,功名尤蹇
子孙已贻之德,视人世缘空障尽,夫妇皆仙

  何麓生观察挽严渭春中丞联:

降峨眉其神乎!梦返三峰,孤柱撑天悲失色
骑箕尾何速也!瘴迷五岭,大星堕地惨无声

  江阴何廉昉太守栻,壬申春杪卒于扬州,金粟香挽联云:

云树一江分,长怀水部高吟,诗兴才闻动梅阁
烟花三月暮,太息广陵绝响,归魂还待主蓉城
  江阴,旧名芙蓉城。

  又,薛慰农观察联:

翰墨中人,诗酒中人,江山花月中人。薄宦岂能羁,从兹摆脱风尘,逸兴豪情,跨鹤占维扬胜迹
循吏一传,文苑一传,货殖游侠一传。通才无不可,平昔服膺师训,感恩知己,骑鲸为上相先驱
  何与曾文正师生之谊最笃。殁后数日,文正即薨于位,故下联云云。

  管才叔,名乐,生平负奇倜傥。后卒于扬州,恽伯方先生挽联云:

一生负王佐才,江左夷吾犹未老
半世作诸侯客,扬州杜牧竞销魂

  黄漱兰挽何铁生联:

清慎勤三字传家,知君宦橐萧然,惟有西台留谏草
诗书画一时绝笔,使我征帆到此,不堪东阁吊官梅
  铁生有“郑虔三绝”之誉,由侍御出守扬州。

  番禺陈兰甫京卿,为学海堂学长数十年,所著有《东塾丛书》四种及《东塾读书记》。卒于壬午,何梅生直刺挽以联云:

大儒不再,学者安宗,从今山斗千秋,莫共籍翱陪侍座
异书满家,海内所诵,独惜权舆八志,未追扬马睹成篇
  时广州设史志局,京卿为总纂。

  阳湖庄卫生方伯受祺,由浙藩引退,侨寓益阳。旋游楚北,殁于舟中。何子贞太史挽联云:

勇退急流,神鸾戢羽
觉余大梦,孤鹤横江

  王湘绮挽邓弥之联:

富贵春梦婆,朋辈几人紫光阁
乐府秋胡妇,诗名终古白香亭
  邓所著诗集名《白香亭》。

  刘葆真太史,代王荫阶挽潘沂苇联:

惟公多豪举,植弱锄强,宰肉能均,赍志未当天下事
而我就衰年,酒销花歇,热腔都泪,重泉应有故人知

  刘葆真太史,博学狂放,任京师大学堂总教习,死于拳乱。孟心史挽联云:

诗古文辞,可称一世雄,强死太无名,心伤沧海横流日
德慧术智,未与天下事,平生多抗论,腹痛黄罅鬨饮时

  许太眉先生挽刘子迎观察联:

宦辙继东坡,黄叶早归江上棹
朋簪追北海,白云俄散坐中宾

  又,挽王德元处士联:

享七十三岁称善人,问燹后湖山,得见橐弓凡几辈
挹万六千顷为酒国,看醉乡日月,替君荷锸有诸郎

  南汇张啸山文虎,膺曾文正公之聘,襄金陵书局。事阅十九年,专意撰述,绝意仕进。晚岁主讲南菁书院,卒年七十八。仇祝平太史挽联云:

穷则善其身,文正有言:寡欲似徐文长,多闻似刘中垒
没可祭于社,吾侪私议:硕学若王司寇,名德若姚徵君

  又,于醴尊明经联:

从早岁东西奔走,垂老归来,却又撇故乡子弟
合大江南北菁英,一齐俯首,也算得满眼儿孙

  吾乡刘淮生先生,工词章,善谈诙,听鼓中州,肮脏以殁。孟庸生先生挽联云:

似闻偃蹇在中州,薄宦原非名士福
可有文章传后世,隽言长系古人思

  李篁仙挽汪某联:

人如黄菊凋残,会中酒寒深,秋黯园林病司马
我亦青莲摇落,念解衣情重,春沉潭水哭汪伦

  吾乡汤润之先生,世时有诗书画之誉。画法直追南田,性嗜饮,须眉若仙,疏灯人语中时时引杯独酌,见者无不知其为汤先生也。先生死,风雅垂丧矣!吾友钱琳叔挽以联云:

酒圣诗清,史册宜登高士传
书名画笔,生前原作古人看

  钱唐孙子授少司农,薨于位,王黻卿农部颂蔚挽联云:

公以枚乘给札,兼浮邱授诗,直道难行,往事不须惭醴酒
我本词馆门生,备司农掾属,文章无命,逢人犹自惜焦桐
  司农初为南书房翰林,入毓庆宫,授清德宗读。眷畀日隆,行陟正卿,忽以失察户部书吏案退出毓庆宫,遂一蹶不振,郁郁以殁,故上联以申公为比。下联则农部由庶常改官部曹,故以焦桐自慨也。

  陶心云挽汪芙生联:

容甫毕生惟述学
钝翁垂老益工诗

  又,陶子正联:

桃花潭水冷
丛桂小山空

  俞曲园挽江建霞联:

无妄福,无妄灾,辜负此金马,门前雍容大作手
非常人,非常遇,流传得灵鹣,阁上荟萃小丛书

  盛杏生挽费屺怀一联,闻为吕幼舲中翰手笔,联云:

谓余不遇,早羡金坡珥笔、玉尺持衡,十年来卧老沧江,若论冠盖金华,未免斯人独憔悴
与世长辞,只余文苑数行、名山片席,千里外惊闻朝露,为念箕裘堂构,幸看后起已腾骧

  官制改定后,张伯熙任邮传部尚书,与侍郎唐绍仪因用人事不相能遂,郁郁一病不起。张为人宏达爱士,能容纳众流,殁后,士林争悼惜之。如皋冒广生挽以联云:

爱好似王阮亭,微闻遗疏陈情,动天上九重颜色
怜才若龚芝麓,为数揽衣雪涕,有阶前八百孤寒

  曾之撰部郎,构园林于昭文城西,以奉亲课子。亭台花木,经营十年,丁酉夏落成。居之甫及一月,遽中危疾,士林惜之。生平著述甚富,尤精于金石考证之学。昭文孙师郑挽以联云:

儒林文苑史传,增光矧兼,魏阙悬心胥天下,乐以忧以
福地洞天仙踪,长往太息,名园过眼惟先生,歌斯哭斯

  东海杨某,于东城外构一小园,天然山水,雅秀绝伦。殁后,友人串合唐句挽一联云:

邀我至田家,最难忘绿树村边、青山郭外
怀君属秋夜,那堪此青泉石上、明月松间

  谭仲修先生挽宜黄符南樵大令联:

旷代逸才,叹正始音亡,乱离仍以永嘉末
忘年知己,痛丹青手去,坎凛还为行路人

  又联:

悃愊无华,信史谁书循吏传
穷愁有作,佳儿能诵老夫诗
  大令赠先生诗,有“谁知绝代丹青手,也作寻常行路人”之句,故上联及之。

  陆祁生挽庄虚弇联:

林下喜重游,一时江左词人,纨扇争图放翁貌
兵间逾十载,此日关西老将,弓衣犹织宛陵诗

  吾乡方彦闻先生,官闽县时,寓邸有紫藤书屋,紫藤,东坡手植也。先生殁后,蒋小松挽联云:

停舟丹荔村边,南海于今、犹留陈迹
访旧紫藤花下,东坡而后、又恸斯人

  方幼静先生,有汲黯之戆,官河南灵宝县,以事忤大僚,罢官去。管敬伯挽联云:

敝屣一官,佳话独因强项著
素车千里,哭声应识故人来

  张传仁挽陈葆常孝廉联:

我公运厄龙蛇,今年岁在辰,明年岁在巳
有子才如麟凤,季方难为弟,元方难为兄
  陈有二子:一孝廉,一进士,故下联云云。

  平罗俞陶泉德渊,官两淮运使。论者谓其有守,而兼有为,惜其用心太苦,精力骤衰。殁后,某观察有联挽之云:

敬以持己,恕以及物,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
生不交利,死不属子,九京可作,微公其谁与归

  镇江善士严佑之先生卒,有同邑丁秀甫挽联云:

百家之中,与墨子近
九泉不作,如苍生何

  悔公挽杨某联:

摩顶忆儿时,许我是马空群麟独角
伤心哭父执,有人为郊拟谥泰撰碑

  金粟香挽赵惠甫先生联:

盛名动君相,谈笑纶巾,溯从冀北归田,高卧早成传世业
清福占园林,叨陪尊酒,犹忆道南推宅,相招怕读隔年书
  先生奉特旨访召,参曾文正军事,作宦十余年,急流勇退。一意著述,与粟香书问往还无虚日,尝以园旁别屋招之结邻云。

  方子永先生为赵惠甫先生之婿,亦有联云:

忧时似贾,达生如庄,大地间独往独来,仕宦山林等寄耳
弱女最怜,芘居近倚,廿余年轸贫轸病,临歧执手倍潸然

  金粟香挽陈翔翰中书熙治联:

艺林尊宿,薇省清班,并世谁定遗文,藏之名山,以诏来者
青简酬诗,黄罅觅醉,伤逝我为哀诔,殁而祭社,其在斯人

  又,挽高恂九广文联:

没可祭于社
天将丧斯文是年废八股文

  又,挽秦逸芬鹾尹祖永联。逸芬,无锡人,著有《桐阴论画》。联云:

吏隐未归来,九月霜凄,怕踏寒香寻菊径
画禅俄解脱,二泉云冷,谁联情话访桐阴

  翁文恭公同和,于光绪已丑七月假归省墓,杨滨石太守适卒,挽以联云:

风雨客归迟,我愧巨卿真死友
江湖天遣老,谁知苏轼旧词臣

  林琴南先生挽翁文恭联:

脱权奸手,登仙佛场,嗟夫天下,几人念皇帝
始名宰相,终隐君子,惜哉此生,无分见明公

  张文襄督两湖时,其孙自海外留学归,戎装乘骑入署,卫兵列队,鸣炮以迎。甫及辕马受惊,腾骧翻堕,其孙佩剑竟刃腹而死。文襄哭之恸,挽以联云:

宗悫堕马竟戕生,虚予期望乘长风破巨浪之志
汪锜虽殇亦何憾,恨汝未能执干戈卫社稷而亡

  又,周彦升先生代挽张刚孙厚琨联:

定知康乐能绳祖
谁料苍梧反哭孙

  又联:

马革裹尸,比似沙场尤可痛
虎头食肉,愤投刀笔更何人

  又联:

国人欲勿殇,有执干戈、卫社稷之志
朝廷宜矜恤,为联邦交、习戎备而亡

  王相绮挽张文襄联:

老臣白发,痛矣骑箕,整顿乾坤事粗了
满眼苍生,凄然流涕,徘徊门馆我何如

  又,湖南刘淞芙孝廉联:

受四朝特达恩知,巩固苞桑宗社福
是千古文章巨厄,凄凉薪火后人哀

  又,有集其公子哀启中词句为挽联者曰:

无一日不办事,无一事不用心,疆寄三十年,仅乃如此
行治术十之六,行学术十之四,存诗五百首,呜呼哀哉

  又,吴珍联:

相业迈曲江、江陵而上
学术在新安、安定之间

  又,湖北陆军统制张彪一联,为柳煦春名士代拟,联云:

经纶侔旦奭,是圣清亿万年,有数名臣。试看坐镇东南,威扬夷夏,融和新旧,力转乾坤。洎八国启兵端,决策纾筹,半壁尤资保障。溯当日鞠躬尽瘁,由封疆入秉钧衡,竭忠而佐先皇,率属而扶幼王。值此竞争时代,缔造艰难,惟受命元勋,实全局安危所系。胡乃昊天不吊,柱石偏倾,揽辔涕纵横,遥知四野呼号,泪雨滴沉京洛路
韬略愧冯岑,沐我公卅五载,非常优遇。忆自枕戈狼孟,近侍檐帷,随节龙江,久依仗履。迨两湖开帅府,分符授钺,菲材并效驰驱。念深宫变法图强,更营制以修边备,选士荆襄之域,会师皖豫之郊。方期整饬戎行,扫除敌寇,俾耄龄枢相,睹熙朝气运中兴。迄今愿望虚存,台星忽堕,抚棺肠断裂,惨听三军痛哭,悲风倒卷楚江潮

  又,樊樊山联:

取海内六大邦政艺,豁中华二千载颛蒙,弱者使强,愚者使智
有晏婴三十年狐裘,无孔明八百株桑树,公尔忘私,国尔忘家

  又,徐绍桢联:

为熙朝应运而生,无愧太平真宰相
开中国维新之学,是乃时世造英雄

  又,陈伯陶联:

继中兴名佐,独有千秋,自是我朝真宰相
合天下学人,同声一哭,岂徒垂老小门生

  又,王咏霓联:

保中国存惟公在
为天下哭非己私

  又,荣庆联:

生有自来,死而后已
斯文将丧,吾道益孤

  长沙陈伯屏中丞,为御史时,尝疏劾湖南巡抚仁和王文勤公。后文勤官至相国、两直军机,中丞因之偃蹇不得迁移,至晚,乃以江苏蕃司护巡抚终于位。王湘绮挽以联云:

抗疏劾三公,晚伤鼷鼠千钧弩
治生付诸弟,归剩鹅湖五顷田

  桂未谷《后四声猿传奇》手稿,殁后,其同寅某君为之收藏,并书一挽联云:

万里孰招魂,幸有孤儿能死孝
一官穷彻骨,独留断墨作传人

  吾乡何眉生先生,向为诸侯上客。辛丑春正,参议八国联军和约,属草未成,掷笔而逝。赵竹君凤昌挽联云:

披帷无术回生,最痛离魂心不死
掷笔微闻太息,已知有药国难医

  又,汤蛰仙联:

及吾身难见太平,生复何为,撒手万缘君去了
算举世无多知己,死应未暝,克期一晤我来迟

  又,张季直联:

谁置君天地盲晦之秋,热血一腔,死于经济
益坚我江海沉沦之志,侧身四顾,凄绝生平

  又,汪渊若洵联:

是真知己,以国士酬,章草未终心血尽
曾不慭遗,为天下痛,斗车方转客星沉

  又,严几道联:

行清而夷,意简而惠,若此乃不永年,天乎难问
知吾时穷,哀吾志屈,遽尔竟成长往,余将畴依

  又李维格联:

于君之死知天意
问我何时脱俗尘

  又,刘葆良先生联:

大云不出山,天下苍生饮其泽
朝露庸非福,世间群盗况如毛

  又,美人福开森一联亦佳,闻系吴稚晖先生敬恒手笔,联云:

公不在廿世纪中,虽国家将兴,定少许多伟业
我自来三万里外,有朋友之丧,从无如此伤心

  衡山谭荔生太史,已卯探花。榜后遍游各省,忽得奇疾,自知不起,函致家中。其夫人闻之,急遣人往,太史已殁于旅次,距入词垣仅一年耳。某中丞挽联云:

去年胪唱是今朝,探残阆苑名花,空回首玉堂天上
万古河山同一览,盼断衡阳归雁,最伤心锦字楼中

  俞曲园先生,自汴学解组后,归隐吴下,著述甚富,曾营书藏于西子湖畔。殁后,上虞罗少耕挽以联云:

笑别姑苏台,歌咏归兜率陀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名登儒林传,著作藏琅环福地,生为师表,死为仙灵

  王可庄先生,由殿撰简放知府,殁于苏州郡守之任,身后无余赀。黄漱兰学士挽以联云:

廉吏可为乎?只留半壁图书,与两袖清风,分贻儿辈
老夫既耄矣!剩有病中涕泪,随大江流水,沥到君前

  文芸阁学士廷式于光绪丙午八月殁于萍乡。杨杏城左丞士琦挽以联曰:

凌云献八斗才,东观校雠,谁教憎命文章,翻为海外乘槎客
乘风破万里浪,南州冠冕,并惜明时鼓吹,剩有人间折桂词

  又,王子展存善联:

追思往事,感不绝于予心,同学少年,北邙过半,曹子桓有言:既痛逝者,行自念也
历溯生平,士固憎兹多口,文章千古,东海流传,韩昌黎所谓:动而得谤,名亦随之

  又,严几道联:

兰以芗而焚,膏以明而煎,同彼龚生、天年竟夭
有拔使起之,孰挤使止之,嗟我子敬、人琴俱亡

  宣统元年二月,长乐高公啸桐殁于沪上。前一年,大臣荐公应御史试,林畏庐为写“征车过阙图”。公至试第一,而公伉爽,自喜抵掌论天下事,无所讳匿。朝贵恐公进,且不便于己,以计阻之,竟罢去。公既归,靡日不以国事为念,恒昼夜叹诧,不自宁迄病革,询以家事,弗应,忽大声呼曰:“气机转,中国有望。”目遂瞑。公尝权梧州知府,又尝佐林迪臣太守治杭州,以兴学校、劝农业为务。孤山林社者,浙人所以祀林杭州者也。公殁,浙人将以公配享焉!今汇录挽辞如后。严又陵联云:

便司献替,遽以毛鸷为能,公等休矣,岂有酖人羊叔子
直到弥留,犹祝中兴不远,天乎鉴此,可怜忧国贾长沙

  又,郑海藏联:

闵世嫉邪,到死春蚕丝未尽
爱君忆弟,被创孤鹤翅终垂

  又,叶景葵联:

可为诤友,可为诤臣,当此主少国疑,独惜斯人憔悴死
吾见其人,吾闻其语,太息风潇雨晦,更无便坐雅谭时

  又,孟心史联:

国有转机,如闻宗泽渡河,赍志不忘临命日
生无言责,太息刘蕡下第,抗章难得汗颜人

  又,吴曾祺联:

爱国一生心,世运方屯,不使此才天下见
论文千古事,知音长逝,那堪吾道老来孤

  又,郑孝柽联:

为宰相莫行其道,何如为谏官倘行其言,我欲转语质永叔
先天下之忧而忧,不得后天下之乐而乐,君真薄命愧希文

  又陈宝琛联:

初政正求言,失此方闻真一憾
沉疴犹枉札,规吾褊性最相知

  又,族人向瀛联:

十年以长,兄事未能,哭非其私为天下
四友之人,音旨亲受,没而犹视想生平

  又,王寿昌联:

先生死矣,今也将安闻余过
吾道非耶,天乎何不祚斯人

  又,夏敬观联:

使爵位如汲黯宽饶力争,岂一二细故
惟仁厚似鲁恭卓茂身亡,余千古循声

  又,朱祖谋联:

江干大有邹枚,咫尺蓬山,岂谓回舟从载酒
地下若逢龙比,冤亲萍水,未须奋笔议横刀

  又,杨廷栋联:

心乎爱矣,惟国是毗,若令高允长年,一线生机原易转
止或尼之,当时无瞢,岂料韩休竟死,明朝谏疏定何人

  又,卓孝复联:

生平最敬吾师,继偶斋忧愤戕身,谏草未成,此是君家大恨事
同辈又弱一个,过林社凄凉欲绝,寒梅依旧,更从何处去招魂

  又,岑西林联:

短交仅数年,有过必规,君真可感
长才终一郡,蔽贤之罪,我又何辞

  又,同学董元亮联:

乌台辟三百年未有之奇,琴抚无弦,早已直声聋宇内
黄浦以十二字临歧相赠,韦犹在佩,何堪回首忆生平
  原跋:戊申秋,由沈而浙,道出沪上,就啸桐先生病榻话别,先生以“本吾学之所得,行吾心之所安”相勖。今先生且归道山矣!盛德大业,自在天壤,谨缀数语,聊用志哀云尔。

  又,山阴杜亚泉联:

先生有造于浙,今死矣!吾等浙人,为此悲耳
中国有望之言,其信乎?闻斯言者,愿共勉焉

  又,程庆元联:

闻病已半年,乍惠手书,突惊噩耗,彼苍夺何速?念生老病死语,而竟如斯,忍展遗函重洒涕
知心近卅载,不弃我拙,深服君明,旧好本无多,况身心性命交,悲乎去矣,从今冥路始相逢

  又,陆炜士先生联:

公便讽谏议垣,何益上下愉惰中国
我愿支离病榻,亦为家庭教育良师
  原跋:啸桐先生,被荐御史入都,尔奎曾以私见。尼之及归而病,每问疾入卧内,辄叹其家庭教育之善侍疾者,虽童稚奴婢,皆恳恳有亲爱,非偶然也。尝戏语先生以病榻为教坛,成绩良好,如此令散人艳羡先生。粲然亦以谐语报之,今书此联盖纪实耳。

  又,沈浚庆联:

幽忧为疾,知名有政事文章,曩日流连,悬榻留宾愧徐孺
永诀交期,示意在标题图画,平生风义,寝门位我哭刘黄

  又,门人林长民联:

郁硉之气,磊落之襟,积岁不渝,是老成可与共国事
亲爱为恩,期许为义,心丧乃尔,无文字足以章吾哀

  又,孟庸生联:

频年忧国,适然而伤其生,故是凡民所悲,岂为私交哭知己
晚岁识公,无那赍志以殁,同有匹夫之责,还从后死作劳人

  又,叶恭绰联:

死别况天涯,化石精魂,题句忍寻人日咏
身名归泡幻,抟风羽翼,伤心岂独帝京篇

  又,林畏庐联:

惟其爱国,作无聊感遇文章,不期抗节惊人,入阁靳君簪白笔
纵我铭幽,亦垂老伤心藁本,既已效忠无地,埋忧听汝就青山

  又,郭曾炘联:

并世惜梨洲,谏纸题诗成永恨
孤山问林社,祠堂好事合添修

  又,陈懋鼎联:

赞皇作相,坐令白傅沉沦,中朝祸烈惟朋党
别驾齐名,独让长公豪迈,夜雨神伤见友于

  又,江瀚联:

惜君不作言官,揽辔回车,一别遂成千载恨
访我浑如旧友,披襟解带,今人有此古贤风

  又,江春霖联:

相期为一代直臣,赍志以终,太息刘黄下第
不朽立千秋盛业,愤时有作,尚传长统昌言

  又,章梫联:

宦海偶同舟,不闻消息此其丧
征车虚过阙,长逝魂魄恨无穷

  又,髯龙王鸿兟联:

同邑两髯余我在
一门三杰独公劬

  又,陈熙绩联:

天下有大,事公可属
自古莫不,然我何嗟

  又,陈曾寿联:

不使入台,群竖能知高渤海
偶然佐郡,千秋已付林杭州

  又,卓宏谋联:

守苍梧为治未期年,合耕夫贩妇口碑,一一镌之罗池庙
距先帝上宾逾百日,迸抢地呼天血泪,匆匆攀及鼎湖髯

  又,张曾扬联:

不愿为材悲子厚
止能作诔哭刘黄

  又,刘廷琛联:

一见便输诚,热血忧时,万古心胸开磊落
相知方恨晚,伤怀永逝,九泉肝胆郁轮囷

  又,增韫联:

高密经术,扶风史笔,本书生身,夙曾参军幕绾郡符,遗爱所留,能令五岭编氓,菱芡讴思龚渤海
贾生才调,退之文章,为士夫重,居恒念君国忧时局,赍志以殁,长使中原父老,松楸瞻拜陈龙川

  又,胡琪联:

斯人独憔悴
吾道属艰难

  又,梁星海联:

奸人放恣,使公不登御史台,怀忠以死
病翁悲伤,带泪写成循吏传,旷代犹生

  又,端匋斋联:

是济时才,甄叙平生,苏颖滨不惭一字
以忧国死,抗衡往昔,贾长沙共有千秋

  又,关中李岳瑞联:

苏子瞻平生愿学膺滂,劲草疾风,至竞未酬攀槛志
杜少陵造次不忘君国,阳戈反日,弥留犹作渡河声

  又,陆懋勋联:

负绝世之血性才望,臬兀未竞其施,天乎人哉!吾中国已矣
访我公于武林郡斋,匆遽不得一晤,缘何悭耶?幸遗容在焉

  又,顾实联:

生也有病若无病,学衍余姚,神勇独具
死于可言不得言,天厌华夏,忠谠难伸

  又,受业李景和联:

哲人其萎,则吾安归,剧怜沧海门生,漫说求书来日本
公灵在天,如水行地,为语梧州百姓,未须作庙傍罗池

  又,张鸣岐联:

便作死生分,袖里短书怀老笔
与君离别意,春来绿树尚天涯

  又,受业林万里联:

听经溯十五年前,日月悠悠,大难往事长为忆
闻讣在八千里外,门墙落落,别有伤心未忍言

  又联:

廿年师弟,万里音尘,嗟嗟贱子不才,东去岂关吾道事
岭海衣冠,江湖文藻,咄咄先生太恝,南归为赋大招篇

  又,张美翊联:

敢言直谏独无官,事尚可为,那堪抱病忧时局
出令布宪犹有待,灵其不昧,傥见招魂下大荒

  又,弟而谦联:

亲爱弥笃,训责弥严,今也已矣
病不得侍,没不得诀,天乎奈何

  又,弟凤谦联:

教诲不倦三十年,老来奔走忧勤,何尝一食有弟报
性命相依十阅月,后此顾瞻出入,那堪回忆对床时

  义乌朱蓉生侍御,丙戌年上遇灾,修省疏劾,及内侍以主事降补,遂游粤主讲广雅书院。某年七月,以微疾卒,年甫四十九。梁星海挽以联云:

斯人甚贤,未报君父恩,如何瞑目
视吾犹弟,便倾江海泪,未抵伤心

  又,陈三立伯严联:

哀窈窕,思贤才,放逐余生成负国
息邪说,拒诐行,低徊薄海更何人

  又,汪兆铨莘伯联:

风采振朝端,言人所不敢言,与郭华野、曹容圃接武
师承留岭表,学者各传其学,是杭大宗、全谢山一流

  某公,湖南人,以名进士出宰滇南。值杜逆之乱,死守孤城,相持数月,既而食尽,外援不至,城陷,公遂殉难。越二十年,贼平,其子至滇,始扶柩回里。其同年某,作长句挽之云:

五千年屈原,一去湘江。几见古才人,而天也,而帝也,只身莽莽苍苍。续班马未完书,补朱程未全注,赋苏李未吟诗,那乾坤草木烟云点点,是文章心血。长歌辞楚,目盼春晖;短铗游燕,腰横秋水。提起我三生车笠,白首新盟,痛哭叩阊门,第一流人物,到底谁知?岂期西去夜郎,分手滹沱河畔,望长安旧雨,努力韶华,听铁板铜琶,匹马悲鸣出塞曲
三百载阳明,复生岩邑。同呼众慈母,斯人也,斯民也,四顾凄凄恻恻。先轸摧锋不返,包胥乞援不来,贰师掘泉不得,俾生灵疲癃残病依依,如父子兵丁。断指作书,鬼神昼哭;焦唇餂舌,蛟龙狂号。救得他万斛沙虫,丹心不死,精英羁异域,二十遍沧桑,欲归无路。何意南来孝子,负骸虎豹关头,剩故县遗黎,吞声道左,奠椒浆桂酒,群酋哀吊战场文

  刘葆良挽李子璈大令联:

惟公以风流文藻冠吴中,兰陵故封,踵武荀卿曾作令
有子将行歌负薪泣道左,寝邱何处,伤心孙叔竟无田

  又,挽王丹揆同年之父葆钦联:

勖子以侯官林公及吾身,见马非鸦片之肃清,虽死无撼
持家法湘乡曾氏过其庐,有猪书鱼蔬之风味,于后必昌

  又,挽王少谷前辈联:

王乔作吏,本仙班讴思所系,历久不渝,泪满吴中遗爱碣
陶令去官,痛时局死丧之余,无几相见,目愁江上故人书
  原跋:少谷前辈,以庶常散馆至江南,历宰大县,有学道爱人之誉。去秋,相约会于皖江,树屏先期致书,有“死丧之余,无几相见”二语,少谷见而诧焉。不意其竟成预谶也。

  又,挽汪子渊三叔丈联:

海内竟无家,唐李邕鬻字为生,剩有高名寿金石
人间问何世,晋士燮祝宗祈死,甘随浩劫付沧桑

  又,代汤蛰先挽汪子渊联:

公为儒林丈人,不独能书,雄视千古
我抱世界观念,愿以此意,质之九原
  汪与汤政策不合,故措辞如此。

  又,金粟香挽汪子渊联:

枌社久联吟,风月难忘,一编唱和冰泉集
桑田俄换劫,水云无恙,千载流传石鼓文

  某君挽汤蛰仙联:

鄙暗何药,贫瘠何医,君主交通,我从实业,浙办路、奉垦田,努力互扶持,略见程功,报国同尽匹夫责
寇盗在门,勃溪在室,坐观难忍,用世无心,外佯狂、内郁怫,延年翻烦恼,遽离尘浊,哭公不赋大招篇

  悔公挽刘损斋联:

史立一行传
我书十字碑

  又,挽康孙木联:

母依密为命
吾痛渊无年

  又,挽李笏青岁贡联:

文成一家言,粮无隔宿,储青眼高歌吾子
目营四海表,死博只鸡,奠白头来哭故人

  •   疑此联当作5-5-6点断。——录校者注

  又,挽汪某联:

是闵子骞一流,人言无间
哭马少监三世,吾老可知

  陆霖生先生挽吕月舲联:

撑肠文字五千言,遗墨飘零,从此难赓仲宣语
回首轮蹄三十载,泽车款段,剧怜终负少游心

  陈毓真挽庄士兰先生联:

缔交二十年,无疾言遽色,而骨有风棱,千顷汪洋,时人比之黄叔度
去国五千里,非迁谪羁官,复身多疾病,南方卑湿,怜君何似贾长沙

  粤东张仪坡庶常翱恃才放荡,未及三十遽殒其生。其师花晓亭方伯杰挽以联云:

与人何尤,可怜白发双亲,养子聪明成不幸
自古有死,太息青云一瞬,如君摇落更堪悲

  江南主考黄叔容挽门生孟潮生副贡联:

是宜歌鹿鸣而来,为格式忌讳所拘,子房无功,博浪椎空千古恨
我自怪鱼鳞太杳,刚玉露金风应候,龚生竟夭,荒江木落一天秋

  周子谦学博哭门人某联:

一见即知心,况绛帐追随,似我师生如父子
多才原薄命,倘红尘再到,愿君愚鲁莫聪明

  (以上为《古今联语汇选初集·哀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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